汉王府！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林凡心湖，激起千层浪。杜秉笔余孽、尚衣监、前朝秘方、金丹、汉王……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有人可能在利用宫廷秘术，进行着某种针对皇权甚至皇帝本人的阴谋！
林凡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到的，可能是一个足以颠覆朝局的巨大旋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绝不能自乱阵脚。内府库的改造必须成功，这不仅是流程再造的样板，更是他在风暴中立足的根基。
他加紧了在内府库的工作。有了之前“利益交换”打下的基础，加上孙太监的默许，“林家军”和韩主事的效率极高。他们将库房分区规划，悬挂醒目标识；将常用物料放在易取用的位置；设计了新的、带有存根联的领用单据，要求填写清晰用途和经手人。
但这还不够。林凡想起了现代政府的“一站式服务大厅”。他决定在内府库门口辟出一块区域，设立一个“物料申领咨询处”。
这天，他找来库内几个识文断字、口齿相对伶俐的年轻宦官，进行集中培训。
“记住，你们坐在这里，代表的是内府库的脸面！”林凡站在他们面前，声音清晰，“各监司来领东西的同僚，不管职位高低，都要客气对待。人家询问物料有无、规格如何，要耐心解答，不清楚的立刻进去查，不许推诿！”
他亲自示范如何接待：“这位公公，您要领什么？哦，桐油三斤，用于擦拭佛器？请稍候，我这就为您查询库存……有的，请您这边填写单据，画押后即可到三号库房领取。”
他又指着墙上张贴的物料大类清单和简易流程图示：“这些都要熟记于心！我们要做到的，就是让来办事的人，清清楚楚，少跑冤枉路！”
几个年轻宦官起初还有些腼腆和不解，但在林凡的反复演练和鼓励下，渐渐进入了角色。
“物料申领咨询处”正式挂牌运作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以往各监司来内府库领东西，往往要找到相熟的吏员，赔着笑脸，有时还得塞点好处，才能打听到东西在哪儿、有没有，流程繁琐，看人下菜碟更是常事。
如今，他们只需走到这个明亮的咨询处，就能得到相对规范的回答和指引。虽然新单据要求更细致，让人有些不习惯，但至少不用再求爷爷告奶奶，效率确实提高了。
“哟，这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地儿？”光禄寺的一个小火者来领香料，好奇地张望着。
“这位小哥，请问需要什么？”咨询处当值的年轻宦官按照培训内容，客气地询问。
“啊？哦，我领二两沉香。”
“请稍等……沉香目前库房充足，请您填写这张单据，注明用途和经手人，然后到一号库房丙区领取。”
那小火者填好单据，按指引很快领到了东西，感觉前所未有的顺畅，忍不住对同伴嘀咕：“嘿，你别说，这新规矩是挺方便！”
类似的评价渐渐多了起来。内府库“门好进、脸好看、事好办”的名声，悄悄在宫廷底层传开。连之前对林凡颇为不屑的光禄寺钱太监，派人来领一批急用的瓷盘时，也享受到了高效服务，回去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色好看了不少。
站在不远处观察的孙太监，看着那井然有序的咨询处和络绎不绝却不再混乱的领物人群，捋着胡须，眯着眼，对身边的副手感叹道：“这个林凡……是有点邪门歪道。不过，这库房，倒是真让他弄得清爽了不少。”
那副手连忙赔笑：“都是公公您领导有方，允他试行。”
孙太监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眼神里分明透着一丝满意。管理省心了，名声好了，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韩主事更是激动，拿着自己记录的各项数据对比，对林凡道：“林典簿，成效显着啊！仅是试行这半月，平均领物耗时缩短了近一半，吏员与领物人员的争执也几乎绝迹！此法若能推广，善莫大焉！”
林凡看着眼前初具雏形的“一站式服务大厅”，心中也颇有成就感。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将自己熟悉的现代管理理念，如此具象化地落地实施，并且取得了可见的成效。
然而，这份成就感很快就被小柱子带来的新消息冲淡了。
“林哥，”小柱子趁着周围没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恐惧，“我买通了汉王府那个长随身边的小厮，他说……他说汉王殿下近来确实对炼丹之事颇为热衷，府里养了几个方士。而且，汉王还曾私下抱怨，说……说太子殿下身边有小人，用歪门邪道蛊惑圣心……”
林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汉王炼丹，尚衣监搜集前朝秘方和药材，杜秉笔余孽居中串联……而太子身边“用歪门邪道蛊惑圣心”的小人，指的难道是自己这套“新法”？还是另有所指？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棋盘上，原本以为自己在边角经营，却不知不觉已被卷入了棋局中央最凶险的搏杀。这已不仅仅是流程再造的阻力，而是涉及帝国最高权力斗争的腥风血雨！
他这把王振手中的“刀”，下一次要挥向的，恐怕就不再是几个贪腐的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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