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南国边境的瘴气林边缘,指尖轻触那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毒草时,晨露正顺着叶片滑落。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在不同村落发现的踪迹了——一种本该只生长在西漠黑沙谷的毒草,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栽种在南国沃土上,根茎在腐殖土中蔓延出苍白的网络,如同潜藏在和平表象下的血管。
竹篮里的银针突然震颤起来。我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琉璃盏,将毒草汁液滴入特制的银液中。当澄澈的液体泛起诡异的青黑色波纹时,袖中那枚凌苍赠予的暖玉突然发烫,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瓷瓶。三年前南境瘟疫时,疫毒与银液反应是赤红色,而此刻这青黑,分明是在原有毒性基础上添加了西域蚀骨草的特性。
苏医师,张家阿婆又咳血了。身后传来村民焦急的呼喊。我迅速将毒草样本收入铅盒,起身时瞥见远处官道上驶过三辆盖着黑布的马车,车轮碾过泥地的轨迹里,竟残留着与毒草根系相同的黏液。
竹楼里弥漫着苦艾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我按住张阿婆腕脉的瞬间,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抽搐着攥紧我的衣袖:那天...看见穿黑衣的人往井里倒东西...月亮是红色的...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我急忙施针封住她的心脉,余光却扫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与昨夜在药圃外徘徊的身影一模一样。
夜凉如水时,我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病患。油灯下展开的舆图上,已用朱砂标出七个发现毒草的村落,连线恰好构成半月形状,将整个南国粮区包裹其中。最令我心惊的是,这些村落的水源最终都汇入连通九域的沧澜河。当指尖划过舆图上标注的帝王行宫位置时,琉璃盏中的银液突然剧烈沸腾,溅出的水珠在桌面上蚀出细密的孔洞。
医仙深夜不眠,是在研究新的药方吗?
墨香混着雪松香突然从屏风后传来。我转身时银针刺向声源,却被两根手指轻巧夹住——凌苍不知何时换上了玄色常服,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那双总是燃着战火的金瞳此刻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深邃。他松开我的手腕,目光落在舆图上的朱砂标记:南国旧贵族的动作比预想中快。
不是旧贵族。我将铅盒推到他面前,幽罗草的培植需要西漠特有的离魂沙,寻常人接触即会癫狂。冷月心传来的密报说西漠王庭在集结兵力,现在看来...
凌苍的指尖抚过舆图上的沧澜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个总是挺直脊梁的帝王,此刻竟在我面前露出了一丝疲惫。他突然抓住我正在调配解毒剂的手,将暖玉按在我掌心:轻烟,明日随蛮牛回九域。
药杵落地。我望着他转身时玄色衣袍掀起的弧度,突然想起三年前南境瘟疫最严重时,这个铁血帝王曾单膝跪在我面前,将染疫的孩童托到我怀中。那时他金瞳里映着漫天火光,却对我说出拜托了三个字。
三更鼓声响起时,我潜入了官道旁的废弃驿站。马厩深处果然藏着暗格,打开的瞬间浓烈的离魂沙气息扑面而来。暗格里整齐码放着二十七个陶罐,每个罐底都刻着西漠王庭的狼头纹章。最底层压着的羊皮纸上,用西域文字写着霜降之日,毒入沧澜。
归途中经过瘴气林,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我握紧袖中银针,看着树影里走出的黑衣人——夜无影的青铜面具在林间泛着冷光,他手中提着的布袋滴落黑红色液体,在落叶上腐蚀出点点黑斑。
凌苍有令,护你周全。杀手的声音比寒潭水更冷,却在我接过布袋时,将一个油纸包塞进我掌心。里面是用九域皇室密法烤制的糖糕,甜香混着他指尖淡淡的血腥味,像极了这个乱世里矛盾的温情。
回到竹楼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我将毒草样本与羊皮纸封入铜管,用火漆盖上医仙令的印记。窗外传来蛮牛憨厚的咳嗽声,那个总说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毒的熊系护卫,此刻正背着药箱在村口警戒,铁甲在晨雾中闪着微光。
当信鸽带着铜管消失在云层中时,我轻轻摩挲着掌心的暖玉。凌苍,你可知这南国的每一株毒草下,都埋藏着指向九域王座的引线?而我这双只能救人的手,终究要学会握住刺向阴谋的剑。
药圃里新采的金银花在竹篮中微微颤动,露水顺着藤蔓滑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知道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经开始,而我苏轻烟,将是你最温柔也最坚韧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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