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女学门前停下时,沈辞几乎是立刻掀帘跳了下去。朱红色的大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他心头一紧,快步推门而入。
庭院里,十几个绣娘正围在廊下,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苏清鸢站在人群中央,身前挡着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一把剪刀,剪刀尖正对着苏清鸢的衣襟,脸上却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慌乱。
“你别过来!”少女见沈辞进门,声音陡然拔高,剪刀又往前递了递,“我娘说了,就是你们这破女学,把我姐姐骗来学什么刺绣,害得她连家里的活都不管了!今天我就要把你们这些绣品都剪了,看你们还怎么骗人!”
沈辞目光一沉,脚步却没有停,缓缓朝着少女走去。苏清鸢见他来,眼中的担忧瞬间褪去不少,却还是轻声提醒:“沈辞,小心些,她只是个孩子。”
“孩子?”沈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目光落在少女手中的剪刀上,“拿着剪刀对着人,就算是孩子,也该知道对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少女被他看得浑身发紧,握着剪刀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廊下的绣娘见沈辞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一个年长的绣娘上前一步,急声道:“沈大人,您可算来了!这姑娘今早突然闯进来,说她姐姐在咱们女学后就不回家,还说咱们女学是‘妖言惑众’,非要把咱们准备参赛的绣品都剪了,苏姑娘拦着她,她就拿剪刀对着苏姑娘!”
沈辞点点头,目光转向少女:“你姐姐是谁?在女学里叫什么名字?”
少女咬着唇,眼神躲闪:“我姐姐叫林春桃,就是你们女学的学生!她以前每天都在家织布,自从来了你们这儿,天天说什么‘绣娘也能有自己的活法’,连给我做新衣裳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娘说了,都是你们把她教坏了!”
沈辞心中了然,这多半是家里人思想守旧,觉得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学刺绣,便让妹妹来女学闹事。他没有立刻斥责少女,反而放缓了语气:“你说你姐姐不回家,可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回?你知道她在女学里学到了什么,又能赚到多少银子吗?”
少女愣了一下,显然没被问过这些问题,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倔强地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我娘说她学坏了,我就要带她回家!”
“那好,我带你去找她。”沈辞说着,朝苏清鸢递了个眼神,“清鸢,你去把林春桃叫来。”苏清鸢点头应下,转身快步走向后院的绣房。
少女见沈辞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握着剪刀的手松了些,却还是警惕地看着他。沈辞走到廊下的桌前,拿起一件绣品——那是林春桃前几日刚完成的《牡丹图》,针脚细密,色彩明艳,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功夫。
“这是你姐姐绣的。”沈辞将绣品递到少女面前,“她在女学里学了三个月,从一开始连基本的平针都绣不好,到现在能绣出这样的作品,你知道她每天要练多久吗?”
少女看着绣品上栩栩如生的牡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还是嘴硬:“就算绣得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帮家里干活!”
“怎么没用?”沈辞指了指绣品角落的印章,“这个印章是咱们绣品行会的标志,有了这个印章,这样一幅绣品能卖到五十两银子。你姐姐上个月就卖了两幅这样的绣品,赚的银子比你爹在外面做活三个月赚的还多,这些银子,她都托人送回家里了,你娘没跟你说?”
少女彻底愣住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五十两?她……她真的赚了那么多?”她家里条件不好,五十两银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从来没想过,姐姐学刺绣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就在这时,苏清鸢带着一个穿着青色布裙的少女走了过来。青色布裙的少女约莫十八九岁,手里还拿着未完成的绣品,看到庭院里的妹妹,脸上满是惊讶:“桃儿,你怎么来了?还拿着剪刀做什么?”
“姐姐!”少女看到林春桃,眼眶一红,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娘说你学坏了,不回家,还说你赚的钱都是骗人的……”
林春桃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又气又急:“娘怎么能这么说!我每个月都把赚的银子送回去,还托人给你带了新布料,让你做新衣裳,你没收到吗?”
“新布料?”少女愣了愣,随即想起前几天娘确实收到了一块新布料,却说是隔壁婶子送的,没跟她说起是姐姐送的。她看着姐姐,又看了看地上的剪刀,脸上满是愧疚:“姐姐,对不起,我……我不该听娘的话,来这里闹……”
林春桃叹了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头:“没事,你也是被娘骗了。等回去我跟娘好好说说,让她知道我在女学里不仅能学到本事,还能赚很多钱,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沈辞看着姐妹俩的互动,脸上的冷意渐渐褪去。他走到林春桃面前,温声道:“你在女学的表现很好,这次绣品行会要举办全国性的绣品比赛,我已经给你报了名,好好准备,若是能拿奖,以后你的绣品会更值钱。”
林春桃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沈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沈辞点点头,又看向少女:“以后要是想姐姐了,就光明正大地来女学看她,别再做这种冲动的事了。女学是为了让更多像你姐姐一样的女子能有自己的本事,不是什么‘妖言惑众’的地方。”
少女红着脸,低下头:“我知道错了,沈大人,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解决了少女的事,绣娘们纷纷松了口气,苏清鸢走到沈辞身边,轻声道:“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让你受委屈了。”沈辞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落尘,眼中满是心疼,“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自己硬扛,立刻让人去给我送信。”
苏清鸢点点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两人正说着,女学的管事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脸色凝重:“苏姑娘,沈大人,您看这个。”
沈辞接过纸,只见上面用墨汁写着“妖言惑众,自取灭亡”八个大字,字迹潦草,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他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刚才在大门外发现的,贴在门上,被风吹掉了,刚好被我捡到。”管事压低声音,“最近这几天,总有人在女学附近徘徊,形迹可疑,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女学。”
沈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刚在早朝挫败了张启和柳成的阴谋,这边女学就收到了威胁信,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些反对新政的人在背后搞鬼。他们在朝堂上斗不过他,就想从女学下手,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恐吓绣娘,破坏新政。
“我知道了。”沈辞将纸条收好,对赵武吩咐道,“你让人去查一下,最近在女学附近徘徊的是什么人,还有这纸条上的字迹,有没有可能查到是谁写的。另外,加派些人手在女学周围巡逻,确保苏姑娘和绣娘们的安全。”
“是,大人。”赵武躬身应下,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苏清鸢看着沈辞,眼中满是担忧:“是不是……因为早朝的事,有人故意来找麻烦?”
“是又如何?”沈辞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他们越是想破坏新政,我就越要把女学办好,把绣品行会推广到更多地方。不过是几张威胁纸条,还吓不到我。”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意,“而且,他们既然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赵武查出来是谁干的,我会让他们知道,招惹我和新政的代价,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苏清鸢知道沈辞的性子,他看似温和,实则手段果决,尤其是在涉及新政和她的事情上,从来不会手软。她心中安定了不少,靠在他身边,轻声道:“我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沈辞心中一暖,紧紧握住她的手。庭院里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廊下的绣娘们又开始忙碌起来,针线穿梭的声音与她们的笑语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沈辞知道,这场针对新政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但只要苏清鸢在他身边,只要这些绣娘们还在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他就有足够的勇气和底气,去面对所有的挑战。
他抬头看向远方,目光坚定。那些反对新政的人,以为用威胁和恐吓就能让他退缩,却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坚定地推行新政,因为他要守护的,不仅是自己的理想,更是无数像苏清鸢、像林春桃一样,渴望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百姓。
傍晚时分,赵武派人传来消息,说在女学附近徘徊的人,是之前被沈辞查处的李康的旧部,而那张威胁纸条上的字迹,也与李康的一个亲信的字迹相似。沈辞坐在书房里,看着赵武送来的密报,眼中冷光乍现。
“李康还在大牢里,他的旧部就敢出来闹事,看来是觉得我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沈辞将密报放在桌上,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赵武,你去告诉大理寺的人,加大对李康的审讯力度,让他把所有的同党都供出来。另外,把那些在女学附近徘徊的人都抓起来,好好审问,看看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
“是,大人。”赵武躬身应下,转身离去。
沈辞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心中盘算着。李康的旧部闹事,背后肯定少不了张启和柳成的人在暗中支持,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制造恐慌,让绣娘们不敢再来女学,从而破坏新政的推广。
但他们太低估他了。他不仅要抓住这些闹事的人,还要顺着这条线索,挖出背后更多的同党,将他们一网打尽,让朝堂上那些反对新政的人知道,他沈辞,不是那么好惹的。
夜色渐浓,沈府的灯火次第亮起。苏清鸢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书房,放在沈辞面前:“别太累了,先喝点羹汤暖暖胃。”
沈辞转过身,接过碗,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心中的戾气瞬间消散不少。他舀了一勺莲子羹,递到她嘴边:“你也尝尝,很甜。”
苏清鸢顺从地张口,莲子的清甜在口中化开,她笑着说:“好喝,你也多喝点。”
沈辞点点头,一边喝着莲子羹,一边和她说起明日要去户部商议推广绣品行会的事。苏清鸢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两人的声音在书房里轻轻回荡,温馨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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