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南的洛水码头,晨光刚漫过河堤的柳枝,一艘乌篷船已解开缆绳。苏砚秋坐在船头,手里摩挲着一块河南府的舆图残片——这是他年轻时初入仕,在开封府任职时留下的物件。今日是他“巡游天下”的第一站,从洛阳出发,沿洛水入黄河,遍历河南府的开封、许昌、南阳诸地,看看这片中原腹地,六十年来有了怎样的变迁。
“老爷,这船还是当年您主持修的‘便民船’样式呢。”老管家指着船身,“只是如今换了铁皮底,跑起来更快,也更稳当。”
苏砚秋笑着点头。当年他任河南巡抚时,见洛水两岸百姓渡河艰难,便奏请朝廷修造百艘乌篷船,规定“一人一文钱,载货不收费”,百姓们都叫它“苏公船”。如今船身虽已改良,那“便民”二字的初心,却仍在水波里荡漾。
船行半日,抵达偃师县。岸边的农田里,几台红色的插秧机正在作业,机械臂灵巧地将秧苗插入水田,身后留下整齐的绿线。田埂上,老农陈守业正用平板电脑查看土壤湿度,屏幕上的绿色区域代表“墒情良好”,他时不时对着机器说几句,指令便通过无线电传到插秧机上。
“这不是苏大人吗?”陈守业认出了船头的苏砚秋,丢下平板就往岸边跑。他年轻时见过苏砚秋下乡,那时还是用牛耕地,插秧歌要唱到日头偏西。
“陈老哥,这铁家伙比牛好用?”苏砚秋下船笑道。
“好用十倍!”陈守业拉着他往田里走,“您看,这机器一天能插三十亩,顶十个壮劳力。从前插完这百亩地,得请全村人帮忙,现在我跟儿子俩人就够了。”他指着远处的仓库,“收麦也用联合收割机,麦粒直接进仓,麦秆还能打碎还田,比烧了干净。”
苏砚秋走进仓库,里面的粮食堆得像小山,墙角的烘干机正嗡嗡作响。“往年怕潮,粮食得晒半个月,现在机器烘一天就干,还不招虫子。”陈守业抓起一把麦粒,饱满得能映出人影,“托您的福,河南府的‘豫麦三号’,亩产比从前翻了两番,顿顿吃白面,都不稀罕了。”
离开偃师,乘船沿黄河东行,傍晚抵达开封府。站在新修的黄河大堤上,苏砚秋望着奔腾的河水,堤岸用钢筋混凝土浇筑,每隔百米就有一个“自动测水位”的仪器,数据实时传到府衙的监控室。
“苏大人您看,这堤比当年高了三丈,宽了五丈。”开封知府陪着他散步,指着堤下的防护林,“您当年栽的柳树,现在已成林了,固沙护堤,比石头还管用。”
苏砚秋抚摸着一棵老柳树,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树皮上还能看到当年防汛时钉下的木桩痕迹。“光绪年间那次决口,开封城淹了半城,百姓搭着门板逃生。”他轻声道,“如今再看这堤,心里踏实。”
“踏实着呢!”旁边的防汛队员接过话,“去年秋汛,水位超了警戒线下一尺,堤岸纹丝不动。我们有‘水下机器人’查裂缝,有‘应急沙袋车’随时待命,就是真来了大水,也能守住!”
次日在开封府衙,苏砚秋翻看地方志,见上面记载着“光绪二十三年,开封府有坊市百二,商户三千;宣统十年,坊市三百,商户两万,铁路通四省,电灯逾万盏”,不禁感慨:“当年我在开封时,全城只有三座电报局,如今连寻常巷陌都有电话亭了。”
知府笑着递过一个“城市模型”:“您看,这是新规划的‘开封新区’,有格致学堂、机器工厂、万国商栈,下个月就要动工。咱们要让老都城,也跟上洛阳的步子。”
离开封南下,至许昌府时,正赶上“烟草博览会”。展馆里,来自河南各地的烟农、商户齐聚,展示着“许昌金叶”的新品种。一个烟农捧着烟叶,对苏砚秋说:“大人您尝这味,用格致馆的‘烤烟房’烘出来的,又香又醇,南洋的商人都来抢着订!”
苏砚秋看着墙上的“烟草种植流程图”,从育种、施肥到烘烤,每一步都有科学标注。“从前种烟靠天,现在靠技术。”烟农说,“学堂里教‘病虫害防治’,官府派技术员下乡,咱们的烟叶,比美洲的还好卖!”
在南阳府,苏砚秋特意去了当年他主持修建的“惠民渠”。渠水依旧清澈,只是岸边多了许多“节水闸”,能根据农田需求调节水量。守渠的老人说:“这渠流了六十年,浇了沿岸八万亩地。去年格致馆来人,给渠装了‘流量计’,谁家用了多少水,明明白白,再也不吵架了。”
他沿着渠岸走,见渠边的荒坡上种满了果树,果农们正用“滴灌管”浇水。“这坡地从前种啥啥不成,”果农说,“后来听了农学家的话,种耐旱的核桃、柿子,用渠水浇着,一年也能收几千斤!”
巡游河南的最后一站,是南阳府的“留守儿童学堂”。教室里,孩子们正跟着电视机里的老师学算术,黑板是“电动白板”,能自动写字、擦除。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拿着“智能笔”在练习本上写字,笔杆上的小灯亮了,代表“姿势正确”。
“这些孩子的爹娘在洛阳、泉州打工,”学堂先生说,“朝廷给学堂配了‘视频电话’,每周能跟爹娘说上话。他们吃的、穿的,都是官府按‘养济标准’发的,一点不比家里差。”
苏砚秋看着孩子们在操场上玩“地球仪滑梯”,滑梯做成地球的形状,上面标着河南的位置。一个小男孩指着洛阳的红点说:“我爹在那儿修火车,我长大了也要去!”
返程的船上,苏砚秋整理着河南之行的札记,上面记着:“偃师亩产千斤,开封堤固城安,许昌烟叶飘香,南阳渠水惠民”,字里行间,都是沉甸甸的踏实。老管家问:“老爷,河南这趟,看得还满意?”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河岸,那里有新栽的树,有新建的桥,有孩子们的笑声,像一幅流动的画。“满意。”苏砚秋轻声道,“我当年在这里种下的种子,如今都长成了林。这中原腹地,不仅守住了祖宗的根,更长出了新的芽。”
船入洛水时,夕阳正红,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着远处洛阳城的轮廓。苏砚秋知道,河南只是开始,前路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去看。但这片土地给予他的信心,已足够支撑他走完剩下的路——因为他看见,无论走多远,那“为民”的初心,始终在中原的泥土里,在百姓的笑脸上,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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