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顺着破旧的木窗缝隙钻进来,卷起一股廉价消毒水和中药混杂在一起的苦涩味道常年累月地盘踞在这间不过十几平米的狭小房间里。
林远放下手中那碗已经快要见底的稀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父亲林建国心中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又沉甸甸地压了上来。
父亲的咳嗽声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抽动都仿佛在撕扯着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
“咳……咳咳……远儿,别……别管我了,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林建国艰难地喘着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儿子的愧疚“你还年轻,别被我这个老骨头拖累了。”
林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涌到嘴边的酸楚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替父亲掖了掖被角,那被子洗得已经发白,边角都起了毛。
“爸说啥呢有病就得治。你安心养着,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可“办法”两个字轻飘飘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高三辍学回家捕鱼快一年了。每天天不亮就出海天黑透了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可老天爷就像是跟他作对一样,网里捞上来的,永远是些卖不上价的小杂鱼。
钱像一座山,压得这个家喘不过气。
“远儿吃饭吧,粥都快凉了。”母亲王秀英端着一盘咸菜从屋外走进来眼窝深陷头发也添了不少银丝。她看了一眼丈夫,又看了一眼大儿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那份沉重的忧虑,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就在这时,桌上那台屏幕都裂了纹的老旧智能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悲鸣。
来电显示是“县医院-张医生”。
林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张医生。”
“是林建国的家属吧?通知你们一下,你父亲的最新检查报告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肺部感染加重必须尽快手术。”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公式化,却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林远的心上。
“手术……张医生,手术得多少钱?”林远的声音有些发干。
“手术费加上后期的药物治疗,你们至少要先准备三万块。记住,是至少。钱越早到我们越早安排手术,拖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三万……”林远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三万块!对如今的林家来说这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别说三万了,现在家里能拿出三百块现金都费劲。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只冷冰冰地加了一句“尽快”便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妈……”林远艰涩地开口。
王秀英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转过身去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见了……三万块……这……这要去哪里凑啊……他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床上的林建国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却引发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
“我、我不治了!死就死了,不能再拖累你们!”
“爸!”林远低吼一声,眼眶通红“有我在,这个家就垮不了!不就是三万块钱吗?我这就去挣!”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墙角的渔网和蛇皮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赶。
海风呼啸卷起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远划着家里那条破旧的舢板,发了疯似的向着远处的礁石区划去。他知道只有那种地方,才有可能藏着一些值钱的好货。
然而,现实再一次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下午的时间除了几条巴掌大的黑鲷和一堆不值钱的螃蟹,他一无所获。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码头天色已经擦黑。收购点那盏昏黄的灯泡下,一个脑满肠肥的身影正靠在椅子上剔牙正是镇上臭名昭着的黑心收购商,王富贵。
“哟这不是林家的大小子嘛,今天收获怎么样啊?”王富贵斜着眼,吐掉嘴里的牙签语气里满是戏谑。
林远没说话,默默地将蛇皮袋里的渔获倒进塑料筐里。
王富贵捏起一条最大的黑鲷,在手里掂了掂,撇了撇嘴:“就这么点东西?得看你可怜,五十块钱全收了。”
“五十?”林远猛地抬起头拳头瞬间攥紧了,“王富贵你怎么不去抢?光这条黑鲷,市场里就不止五十!”
“市场是市场我是我。”王富贵有恃无恐地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小子,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整个碧波村的码头,就我一个人收货。你不卖给我,想卖给谁?留着自己过年吗?”
林远死死地盯着他那张肥腻的脸,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想一拳砸烂那张嘴脸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父亲还等着救命钱,他不能出任何事。
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百,少一分我拿回去喂猫。”
“嘿你小子还跟我杠上了?”王富贵“噌”地站了起来指着林远的鼻子骂道,“给你五十是看得起你!你爹那个药罐子,一天得花多少钱?没了我的五十块,我看你拿什么给你爹买药!拿着滚!”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轻蔑地扔在地上。
那张钞票,像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林远的脚边。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林远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张钱,又抬头看了看王富贵那张嚣张的脸忽然他笑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悲凉和狠厉的笑。
他弯下腰但不是去捡那张钱,而是将筐里的鱼一条一条地重新捡回蛇皮袋。
“我的鱼就算是倒海里喂王八,也不会卖给你这种黑心烂肠子的狗东西。”
说完,他扛起蛇皮袋在王富贵错愕的目光中,转身就走。
回到家母亲王秀英看到他两手空空,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远儿……”
“妈没事,镇上的价格太黑,我明天一早去市里卖。”林远强撑着说道,将渔获放进水盆里免得死掉。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弟弟林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
“哥……”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里屋。只见正在上高中的弟弟林浩坐在床边,校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丝。
林远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弟弟的肩膀,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
“阿浩,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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