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所北墙下,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有一个铜壳闹钟。鬼子勤务兵已经对过表,也上足了弦,秒针滴答滴答,按照它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此次扫荡规模空前,兵力众多,几乎可以呈扇面,向游击队驻地包围,提前两个小时,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何况鬼子有四千六百个骑兵,只要发现游击队,身处空旷之地,很难逃脱。
难以压制的担心,让胡秋扭脸看了两眼闹钟。
时间已是夜里九点五十,平川一郎也在紧张之中,他也看着闹钟,并注意到了胡秋的眼神。
“胡桑,您着急了?”平川一郎说着,挤出微笑,故作镇定。
胡秋心头紧了一下,又慌忙攥紧拳头,狠狠地说道:“联队长,我在等待好消息,我坚信,我们已经做了最充足的准备,此次游击队插翅难逃。”
平川一郎微微点头:“是啊,你们和平军也尽了力,找到游击队藏身所在。”
这个胡秋还真不知道,是侦缉队、情报队,跟随鬼子侦察队所为,为了保密,他们把结果直接向平川一郎报告,就连马为广知道的也不多。直到昨天夜里,看到作战计划时,胡秋才知道具体进攻地点。
但胡秋不敢再多想,现在他脑子已经清醒过来,此时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平军副军长。因为胡秋知道,平川一郎远比武下心思缜密,也就是比武下聪明,如果被他捕捉自己表情异常,这家伙该起疑心了。
时间又一分一秒过去,已经过了夜里十点。旁边电讯室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忽然密集起来,胡秋的心也一阵阵猛然跳动。
平川一郎似乎更急切,他已命令电台询问各鬼子大队,是否已包围游击队。
十点五分,第一份电报送到指挥所。鬼子参谋满脸晦气:“山木大队报告,小宋庄空无一人,游击队已经撤离,现已就地展开搜索——”
第一份报告,就震惊了平川一郎,他张着大嘴,说了两个字:“纳尼?”
胡秋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些,他也真的吃惊,瞪着眼睛,说了四个字:“怎么会这样?”
随后十分钟,又有三份电报送交到平川一郎,除两下店的武琦大队发现零星游击队外,均没有发现游击队主力部队。
电话就在平川一郎身边,他拿起话筒,就可直接要到砀县指挥所,向熊井报告情况,但他不相信电报内容。他怎么能相信呢?所有扫荡部队都是秘密行军,甚至还把行动提前两个小时,即便抓不到游击支队所有下属部队,但决不能一个都包围不了。
平川一郎怀疑译电本出了问题,命令再次发电确认。
此时,熊井身边参谋已经把电话打过来。平川一郎没有接,而是联队参谋拿起电话。熊井也在期待好消息,但他也同时收到电报,也同样不相信这是真的。旅团参谋传达了熊井命令,也就是平川一郎已经在做的事:向各大队复电,请他们核实情况,核实电文!
电讯室忙成了一团糟,滴滴答答的声音叫人烦躁不安。电台兵发送者复核的电文,电台长亲自又把之前电文翻译一遍。
胡秋装出了急促不安,他站在了地图前。他在判断游击队所属部队去向,当然,他以对手身份,以指挥此次扫荡的指挥官,在分析着当下形势。
二十分钟后,电文陆续呈在平川一郎面前,参谋紧张的已经脸色发白,手都在微微颤抖。
所有电文内容大致一样,没发现游击队主力,武琦大队也丢失所有目标。所有扫荡部队均以按照之前方案,扩大搜索范围。
“八嘎呀路!”平川一郎狂怒不已,也疯狂不已,他猛地弯腰,撕碎铺在桌子上的另外一份地图。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胡秋也表现的歇斯底里。他抓起另外一部电话,亲自要通永县第三师师部电话,几乎咆哮着说:“除必须守城部队外,全部开出去,搜索游击队,拖沓懈怠者,一律就地枪毙!”
此时,联队参谋又接到师团指挥所电话,战战兢兢报告了情况。
邑县指挥所内顿时死寂一片。旅团译电员效率比联队要高,熊井已经早先一分钟,得到确切消息。
熊井心里的暴怒,一点不亚于平川一郎,但身边有个小原进次郎,来自骑兵部队的旅团长,一直等着看他笑话的混蛋。
“游击队,大大地狡猾!”白炽灯下,熊井脸色白的吓人,声音也发着颤音,他努力保持着镇静,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索性低头站立的参谋,“告诉平川一郎,让他不要心急,游击队就在附近,全力搜索,不要放过任何地方,任何角落!”
小原近次郎心软了,他从熊井的话音里,听出了熊井为了面子,而在极力地挣扎,他也从熊井那极不自然的表情里,感觉出熊井此时此刻的失望,还有那种想爆发却不能,只好死死压抑着的痛苦。
在此之前,小原近次郎就是在等着看熊井笑话。
面对只有寥寥两三千人,有枪无炮,衣衫破烂的游击队,动用独立步兵旅团和骑兵旅团,加上和平军第一军,兵力数倍于游击队,如此牛刀杀鸡,小题大做,即便全歼游击队,熊井脸上也毫无光彩,也是一个笑话。
熊井计划如此周密,比攻击国军一个集团军还费心尽力,如果没能全歼,哪怕放走一小部分游击队,就是笨蛋,对不起肩膀上的金质将星,成为天大笑话。
完全出乎意料,四路皇军、和平军都没发现游击队主力,熊井已成为天大笑话,但小原近次郎没笑,忍住了。他在震惊,也在愤怒,他对站在门口的骑兵旅团参谋大声吼道:“命令全力搜索,不准放过一个游击队!”
如果放跑了游击队,无功而返,将不只是熊井旅团成为笑话,他的骑兵旅团也将蒙羞,也将成为第二军的笑话。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小原近次郎站起来,分开站立的参谋,走到西墙边。
墙上挂着和邑县指挥所内一样的地图,标注着每一个村庄,每一条河沟,每一条乡间小路。小原近次郎仿佛看到衣衫褴褛的游击队,正奔跑在旷野之中。
熊井也站在了小原近次郎身边,他也在愤怒,但脸上渐渐有了惭愧。熊井已感到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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