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为广不仅当军长,也有自己生意,他已做到的“公私不分”,于公于私都捞取钱财。胡秋没有经营生意,但身为副军长,可以为经商提供便利,比如牵线搭桥,比如货物运输。所以,很多商人上门求助,吉咏正也得以商人身份与他接触,而这位赵老板,则是他在中统的顶头上司。
赵老板头戴黑色礼帽,一身浅蓝色长袍,长袍下露着黑色裤管,裤管下是一双黑色皮鞋,右手拎着皮箱,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肯定是手握财富之人。
见胡秋,要么是求助,要么是答谢,其中肯定少不了“好处”,随从知趣离开,胡秋请赵老板走进屋里。李管家则去准备茶水。
“胡长官,上次生意的事,在下谢谢了。”说着,赵老板还真掏出红布包,里面裹着的是六条小黄鱼——金条。不管多少,为防备别人猜疑,这些还真必备。
“赵兄客气了,往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胡秋说话的时候,李管家已端着两杯茶走进屋内,他看到了桌上的红布包,也假装没看见。
“老李,天不早了,去休息吧。”胡秋说道。
“好的,老爷。”李管家小心地拿着空托盘走出屋子,又轻轻带上了门。
胡秋侧脸听了一会,李管家脚步声已从东边屋子,走到院子。李管家睡在东厢房。
安静了,也安全了,胡秋冲赵老板说道:“这次来,赵兄有何指示?”
屋内只剩下两人,彼此间身份也瞬间发生了变化,赵老板带着长官的口气,说道:“我先恭喜胡兄,就要当军长了。”
胡秋摇摇头:“如果不是为党国尽忠,为抗战出力,宋梁城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赵老板又打起了官腔:“胡兄,不可说此泄气的话,我等都要做革命的马前卒,誓死效忠党国么。”
胡秋点点头,没有说话。
赵老板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放下茶盅,又抬头看着胡秋:“最近第十战区全体将士用命,长沙大捷,据分析,小鬼子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你我很快就能拨云见日,所以你我还有尽心尽力,到时胡兄你前途不可限量。”
胡秋却摇头:“赵兄,能为抗战出力,我已足矣,至于前途,一切都不在我考虑之内了。”
“胡兄真是我党国之栋梁。”赵老板说着,靠近胡秋,压低声音说:“第一,你要接任军长,适时会通知你,带领全军反正,到时兄弟你可就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了,说不定往后兄弟我还要仰仗胡兄你了。”
“千万别这么说。”胡秋谦虚地摆摆手,明白上峰这次来的目的。当然,这也是胡秋的目标。傍晚在马为广办公室,胡秋说自己拒绝了平川一郎,也只是糊弄马为广。他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谦虚。仗打成这样,胡秋肯定要谦虚一番。
“还有,就是——”赵老板看着胡秋,又压低声音:“你当上军长之后,为了保证坐稳那把椅子,一定要竭尽全力,想办法消灭游击支队。”
胡秋心里清楚,因为有游击支队,在宋梁城当军长,比坐火炉还难受,马为广就是例子。但要竭尽全力消灭游击支队,胡秋不仅没有想过,甚至想还会继续帮助游击支队。但赵老板如是说,也不全出乎意料,毕竟想把军长当下去,必须讨皇军喜欢,让皇军信任,就是要和游击支队打仗,而且至少不能打败。
但竭尽全力,想办法消灭游击支队,胡秋有些想不明白,他低声说:“赵兄,我觉得游击支队也是抗日队伍,算是我国防力量,就不要死战到底了。”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赵老板又喝了一口茶,小声说道:“日军早晚要被我们赶出去,而老头子心里大患,将不再是日军,而是八路军、新四军,你虽然进入中统时间不长,我也没和你细聊过,我们调查统计局的目标就是对付红党,这个任务将永远都不会改变。”
胡秋愣了,心里也一阵阵发凉。
赵老板一直观察着胡秋表情,他看得出,胡秋不想执行这道命令,他变得严厉,低声说:“胡兄,这是中统人员的基本职责,你务必要遵守。还有,我已把你的情况向陈老板做了报告,陈老板对你非常器重,说如果你能拉回一个军的兵力,对中统来说,将是奇功一件。胡兄,这正是建功立业最好机会,兄弟我都羡慕你,你自己万万不可糊涂!”
陈老板是中统负责人,胡秋知道,而且更知道,如果敢悖逆于中统,下场可想而知。胡秋赶紧说道:“放心,我一定不辜负赵兄和陈老板厚望,不辜负党国栽培。”
“好,兄弟我先以茶代酒,祝胡兄马到成功。”说着,赵老板举起了茶盅。
赵老板走了,胡秋送到屋门口。他是副军长,以此身份也只能送到屋门口。管家老李送他出了大门,又回来收拾茶具,胡秋已回到卧室,点上了烟。
管家老李走到卧室门口,小声问:“老爷,我让王嫂给你打洗脚水吧?”
“今天累了,不用了。”卧室里面传来胡秋平静的声音。
管家老李走了,客厅电灯也被熄灭。胡秋独自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心中掀起一阵阵波澜。他知道军统、中统与红党势不两立,五年前,他的舅舅王恩卓就因为与红党接触,差点被军统折磨死。抓捕红党本是中统分内事,但军统也跃跃欲试,这让胡秋非常反感,所以当军统的人找到他时,他断然拒绝。
窃取情报,打击日伪汉奸,进行游击战,应该是军统分内事,而中统又横插进来,都是两家负责人在向老头子极力邀功,说白了,就是争权夺势。
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现在不管是军统还是中统,不管内部矛盾有多大,都应该一致对外。至于将来如何,也要等到抗战胜利再说。而且,胡秋也已打算好了,只要打跑小鬼子,他就解甲归田,不再参与这世界的恩恩怨怨。
鬼子还没打跑,国土还未光复,这些人渣就开始算计,就开始枪口对内,胡秋气愤异常。他也保持清醒,日军实力还在,就武断判断日军一开始走下坡路,甚至有了速胜的念头,这将极其危险。
叹息一声,关灭头上电灯,胡秋把自己淹没在黑暗之中。只有一根接一根的烟头,在黑暗里闪着暗红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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