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染血的灰褐色鹰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砚掌心！内侍省！鹰坊！索罗斯咽喉上那支淬毒的乌黑弩箭！凶手就在这重重宫禁之内，就在他沈砚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这场嚣张到极点的灭口！滔天的怒焰与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轰然炸开，瞬间点燃了所有的血液！
“传令！封锁内侍省所有门户！许进不许出！擅闯者，格杀勿论！”沈砚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崩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足以冻结空气的杀伐之气！他猛地转身，玄色官袍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大步流星冲出死囚牢！林岚紧随其后，深青色的身影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命令如同无形的雷霆，瞬间传遍整个大理寺！早已枕戈待旦的精锐缇骑如同出闸的猛虎，在夜色的掩护下，无声而迅猛地扑向内侍省所在的宫城西北角！沉重的宫门在急促的金铁交鸣声中被轰然关闭、落闩！火把的光芒瞬间将内侍省高大的院墙映照得如同白昼！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沈砚与林岚一马当先，带着最核心的数名高手，如同利剑般直插内侍省核心——位于院落深处、紧邻禁苑的鹰坊！那里，是驯养皇家猛禽之地，也是灰褐色苍鹰翎毛最可能的来源！
鹰坊大门洞开，一股浓烈的禽鸟羽毛、粪便和生肉混合的腥臊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木架上，停着数只被惊动的海东青、矛隼，正扑棱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唳鸣。几个当值的驯鹰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搜！”沈砚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鹰隼，迅速扫过混乱的鹰坊内部，“所有当值人员，控制起来！重点查找丢失的弩箭！灰褐色苍鹰翎毛！还有…一个左肩带伤的人！”他瞬间判断，弩箭从狭窄通风口精准射入，角度刁钻，凶手必是惯用左手！且弩箭发射时强大的后坐力，极可能震伤其左肩！
鹰坊内一片翻箱倒柜的混乱。突然，一名眼尖的缇骑指着通往后方禁苑的一扇虚掩的小门喊道：“大人！这里有血迹！刚滴落不久！”
沈砚与林岚立刻抢步上前！果然！门框下方的青石板上，几点极其新鲜、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火把光线下格外刺眼！血迹一路滴落，蜿蜒指向门外黑沉沉的禁苑园林！
“追！”沈砚眼中厉芒暴涨，反手抽出腰间金刀，寒光在夜色中一闪！他率先冲出小门！林岚紧随其后，手中已扣紧数枚淬有麻药的银针！
禁苑园林，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夜色浓重如墨，只有缇骑手中摇曳的火把，在黑暗中撕开一道道短暂的光明通路。血迹时断时续，在湿滑的落叶和嶙峋的假山间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分开！三人一组！扇形搜索！注意假山、树冠、水榭！”沈砚压低声音，迅速下令。缇骑们训练有素，无声散开，如同融入夜色的猎犬。
沈砚与林岚带着两名好手，循着最清晰的血迹，直扑园林深处一片怪石嶙峋的假山区域。假山内部孔洞密布，如同迷宫，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在那里！”一名缇骑眼尖，指着假山群最高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一片灰褐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围住他！要活的！”沈砚低喝，身形如电，率先向假山顶端攀去！林岚动作轻盈如狸猫，紧随其后！
假山顶端的洞穴并不深，洞口狭窄。火把的光芒瞬间将洞内照亮！一个穿着内侍省底层灰褐色杂役服饰的身影，正背对着洞口，蜷缩在角落！他左手无力地垂着，肩头衣物已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右手却紧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通体乌黑的精钢手弩！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
火光映照下，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甚至有些木讷的太监面孔，约莫三十多岁，面色因失血和惊恐而惨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受惊的毒蛇，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戾！正是鹰坊负责照料苍鹰的养鹰人——小德子！
“小德子！放下弩箭！束手就擒！”沈砚厉声喝道，金刀斜指，封住洞口。两名缇骑也迅速包抄到位，刀锋寒光闪闪。
“束手…就擒？”小德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声音嘶哑，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癫狂，“沈…沈砚！你…你赢了…又能怎样？你…你抓得住我…抓得住…上面的人吗？！” 他的右手颤抖着，却死死握着那柄乌黑的弩，弩箭的寒芒在火光下闪烁。
“上面的人是谁？！”沈砚一步踏前，气势如虹，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死死锁住小德子，“魏德贤？还是…更上面的？！说出来！本官可饶你不死！”
“饶我？哈哈哈…”小德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身体因激动和剧痛而剧烈颤抖，“沈砚…你…你太天真了！进了这内侍省…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索罗斯…就是…榜样！” 他猛地抬起右手，那柄乌黑的弩，竟不是对准沈砚，而是…调转方向，对准了自己的下颌！
“不好！他要自尽！”林岚瞳孔骤缩，清叱出声！手中银针瞬间化为寒星，激射而出！直取小德子握弩的右手手腕！
然而，小德子动作更快！就在银针即将触及他手腕皮肤的刹那！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左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蜡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口中！狠狠咬碎！
“噗！” 一股带着浓烈苦杏仁味的黑紫色液体，瞬间从他口角溢出！
“呃…嗬…” 小德子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如同死鱼般暴突而出！脸色在火光下瞬间变成骇人的青紫色！握弩的手无力地垂下，那柄乌黑的手弩“哐当”一声掉落在石地上！
剧毒！见血封喉！又是那可怕的神经毒素！
沈砚一步抢上前，却只来得及扶住小德子软倒的身体。那具躯体还在微微抽搐，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黑血，瞳孔已迅速涣散！
“可恶！”沈砚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壁上！功亏一篑！线索又断了！
林岚迅速蹲下身，不顾污秽，检查小德子的口腔和指甲缝隙。“又是钩吻碱提取物！与高全指甲缝中残留的毒素同源！”她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愤怒。归藏灭口的手段，如出一辙，狠辣决绝！
就在林岚准备进一步检查小德子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线索时，小德子因剧烈抽搐和沈砚刚才搀扶的动作，腰间原本系得并不牢靠的一个小小灰色布袋，突然松脱，“啪嗒”一声掉落在石地上！
布袋口散开，里面滚落出几样零碎东西：一小块磨刀石、几枚铜钱…以及…一块约两寸长、一寸宽的乌木腰牌！
腰牌样式古朴，边缘包银。牌面之上，以极其精湛的阳刻技法，清晰地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目光锐利的海东青！海东青的下方，是三个铁画银钩、气势森然的隶书大字——
内侍省！
掌印！
火光跳跃，清晰地映照着腰牌上的每一个细节！那展翅的海东青，那“掌印”二字，如同最刺目的烙印，狠狠灼烧着沈砚和林岚的双眼！
掌印大太监！
内侍省最高权力者！
高全的顶头上司！
那个在魏德贤密信中若隐若现、在索罗斯临死诅咒中盘旋的阴影！
那个有能力调动鹰坊、使用特制鹰羽弩箭、指使小德子这等死士进行天牢灭口的恐怖存在！
魏！德！贤！
沈砚缓缓弯下腰，用戴着细葛手套的手，极其缓慢地、如同拿起千钧重物般，拾起了那块冰冷的乌木腰牌。指尖感受着那“掌印”二字凸起的棱角，仿佛触摸到了那深藏于帝国心脏、冰冷滑腻的毒蛇之鳞！
他的目光抬起，越过小德子尚有余温的尸体，越过假山黑沉的洞口，投向内侍省深处那座灯火通明、象征着内廷至高权力的——掌印太监值房！眼中翻腾的怒火，已被一种足以冰封万物的、深沉到极致的森寒杀意所取代！
“魏！德！贤！”沈砚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寒冰中迸裂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与审判的雷霆！
“备驾！直闯掌印值房！本官今日…倒要看看，这位深宫巨宦，如何自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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