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陵火场的泥膝盖
东汉建武年间的那个夏天,江陵县的日头毒得能把石板烤裂。刘昆刚把最后一斗糙米分给断粮的寡妇,就听见城外传来震天的哭喊。他抓起衙门那把破蒲扇往腰间一插,撒开腿就往火场跑——只见城西粮仓成了个大火球,房梁咔嚓咔嚓往下掉,火舌卷着浓烟,把半边天染成了血红色。
水!快提水!刘昆甩开官靴,光脚踩在发烫的青砖上,抢过百姓递来的水桶。可火势太猛,刚泼上去的水就化成白汽。眼看火苗就要窜到旁边的民居,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滚烫的地上,也不管膝盖烫出了泡,冲着火场连连磕头:老天爷睁眼!百姓们的活命粮都在里头啊!
说来也奇,他额头磕得渗出血珠时,原本晴得万里无云的天,突然飘过几朵乌云。先是豆大的雨点砸在火场上,接着就像有人拎着水桶往下倒,瓢泼大雨浇了整整一刻钟。等大火灭了,刘昆成了个泥人,膝盖上的血混着泥水流进破草鞋里,可他咧着嘴笑了,捡起地上半片烧焦的蒲扇,扇柄上还留着块没烧完的补丁。
百姓们围上来磕头,说刘县令是活菩萨。有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说:我活了七十岁,头回见人磕头求下雨!刘昆却拍着身上的泥,指了指天上的乌云:是老天爷帮忙,咱这破蒲扇可扇不来这么大雨。
第二章 弘农山里的老虎账
三年后,刘昆调任弘农太守。刚进郡府,就有百姓抬着门板来告状,门板上躺着个被老虎抓伤的货郎,血把门板缝都染红了。原来这弘农山的老虎成了精,不光叼走牲口,还敢在官道上蹲人,吓得商队都绕着走,地里的庄稼熟了也没人敢收。
刘昆没急着贴告示打虎,反倒背起药箱进了山。他看见猎户的草棚里挂着半张虎皮,就问:这虎怎么打的?猎户吐了口烟圈:下套子呗,可现在山里的兔子都被老虎吃完了,套子也逮不着啥。刘昆又走到山坳里,看见几个汉子正砍倒最后一片竹林,竹根下堆着老虎吃剩的骨头。
回到府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贴告示:禁止砍伐山林,新开垦的荒地要留三条防火道,还拨出官粮设了几个喂兽点。属官们私下嘀咕:大人,老虎哪懂这些?不如多招些猎户来得实在。刘昆摇着那把补了又补的蒲扇:老虎不是天生要吃人,是咱们占了它们的窝。
说来也怪,三年过去,弘农山的老虎真的少了。有个采药人在黄河边看见奇观:几只老虎背着小虎崽,踩着结冰的河面往对岸走,边走边回头叫,像是在跟老窝告别。百姓们敲着锣打鼓来报喜,说刘太守把老虎都跑了,连邻郡都派人来取经。
第三章 金銮殿上的话
光武帝刘秀听说了这事,特意在金銮殿召见刘昆。皇帝指着阶下的珊瑚树,笑眯眯地问:爱卿在江陵灭火,在弘农驱虎,这等神绩,究竟用了啥妙法?满朝文武都竖起耳朵,等着听他说些阴阳五行的大道理。
谁料刘昆撩起官袍下摆,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开口就俩字:偶然。
满殿的玉佩叮当声突然停了,几个老臣互相对眼,嘴角偷偷往上翘。刘秀也愣了下,手里的玉如意差点滑落:爱卿这话怎讲?
刘昆抬起头,额头上还留着当年磕头的疤痕:启禀陛下,江陵灭火那天,我去火场时就见西北天阴着,只是没下雨。我磕头时心里急,顾不上许多,碰巧雨就下来了。他顿了顿,看了眼殿外的日头,弘农的老虎搬家,是因为前几年百姓砍树太多,它们没了藏身的地方,加上咱们设了喂兽点,它们才顺着黄河走了。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算不得啥功绩。
这下殿里憋不住了,有人笑出声,还有人拿笏板挡着嘴摇头。旁边的太监总管悄悄扯他袖子,意思是让他别说了。可刘昆像没看见,又补了一句:要是把偶然当本事,以后遇着真事可就麻烦了。
刘秀突然放下玉如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好个刘昆!满朝文武都想着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偏要揭短。他站起身走到刘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就喜欢你这股实诚劲儿,比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第四章 后院里的破扇经
刘昆回到家,弟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哥!皇上都问你治世妙法了,你咋能说呢?多少人想编都编不出这故事,你倒好,自己往泥里踩!
刘昆没说话,走到后院井边,舀了瓢凉水往脸上一泼。水珠顺着他眼角的皱纹往下淌,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破蒲扇:你看这扇子,补丁摞补丁,可风照样能扇出来。要是我跟皇上说,这扇子能呼风唤雨,下次天旱了,皇上让我拿扇子去求雨,我该咋办?
弟弟挠了挠头:可...可那老虎确实走了啊。
老虎走了是因为山林慢慢长回来了,刘昆拿起扇子,扇面上的焦痕在夕阳下泛着光,就像人走路,得看着脚下的路,不能老盯着天上的云彩。要是把路上的石头当宝贝捡,迟早得摔跟头。
后来,刘昆的破蒲扇成了弘农郡的宝贝,被供在学宫里。有个秀才不明白,特意跑去问:先生,这破扇子有啥稀奇的?管学宫的老头捻着胡子笑:傻小子,这扇子扇走的不是老虎,是人心头的贪念。你看如今这世道,多少人拿着半片破瓦当玉璧卖,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第五章 蒲扇风里的千年理
现在要是去河南灵宝的老博物馆,说不定还能看见那把破蒲扇的复制品。扇面上的焦痕像幅地图,补丁线脚粗得能看见棉絮,可就是这把扇子,扇出了两千年的道理:真本事不用吹,就像好米不用撒糖;真功绩不用夸,就像青山不用描颜色。
刘昆的故事像颗扔进池塘的石子,荡开的波纹到现在还没停。你看现在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人,是不是很像当年想在皇上面前邀功的大臣?而那些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多半都藏着把破蒲扇——不是真的扇子,是心里那杆秤,知道啥是真本事,啥是瞎忽悠。
就像老人们说的,树长多高都得靠根,人走多远都得记着来路。刘昆的膝盖跪在火场上时,心里想的不是成神成仙,是百姓的活命粮;他说时,守的不是官位俸禄,是心里那片清亮亮的天。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把偶然说成必然,而是把必然看成平常,就像那把破蒲扇,破归破,风却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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