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带来的消息,如同在王熙凤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逆案!这两个字的分量,在这钟鸣鼎食的国公府里,足以让任何知情者心惊肉跳。她强撑着回到贾母屋里,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浅笑,与众人敷衍几句,便借口身子乏了,告退回房。
一进自己的院子,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平儿,王熙凤那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身子一软,瘫坐在炕上,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撞出嗓子眼。
“奶奶!您怎么了?快喝口茶定定神!” 平儿见状,吓得连忙倒了一杯温茶递过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王熙凤接过茶盏,手却抖得厉害,茶水溅湿了衣袖也浑然不觉。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住那份惊悸,抓着平儿的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你仔细说,东府那边还说了什么?珍大哥到底是怎么说的?琏二他……他如今到底在哪儿?安全吗?”
平儿忙道:“奶奶别急,珍大爷派来的人说得清楚,琏二爷人没事,立了大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还有京营的大军护卫着,安全无虞。只是……只是说他这回捅破的案子太大,牵扯到……白莲教!” 最后三个字,平儿几乎是贴着王熙凤的耳朵说出来的,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白莲教!王熙凤虽深处内宅,却也听说过这个邪教的名头,那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沾上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她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白……白莲教?他怎么……怎么惹上这等天杀的东西!”
“奶奶,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平儿到底稳重些,强自镇定地劝道,“珍大爷特意递话过来,就是让咱们府里早做准备,最近务必低调,闭门谢客,千万别张扬,更别四处打听,只当不知情。等琏二爷回来,一切自有分晓。”
王熙凤定了定神,是啊,现在慌有什么用?琏二还在外面,府里可不能先乱了阵脚。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精明与厉色,对平儿吩咐道:“你说得对。传我的话下去,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最近所有宴请一概推了,府里各处的用度也收紧些,让那些管事的婆子们都安分点,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尤其是西府那边……罢了,我亲自去跟太太说。”
她口中的太太,自然是邢夫人。王熙凤知道,自己这位婆婆眼皮子浅,又爱搬弄是非,若让她听到些风言风语,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必须提前敲打一番。
……
与此同时,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在精锐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行进。队伍核心,是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周围由陈瑞亲自挑选的百战亲兵层层护卫,水泄不通。马车内坐着的,正是贾琏、韩偃、柳七、石磊四人,以及那些从“老鸦洞”带出的要紧证物。
贾琏撩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并无多少凯旋的喜悦,反而充满了警惕。陈瑞派来的接应部队军容整肃,行动迅捷,显然是得了严令。这既是对他们的保护,恐怕也是一种无形的监控。毕竟,他们带回的东西,干系太大。
“贾大人,快到京城了。” 韩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行走江湖,对朝堂之事虽不深入,却也明白其中的凶险。此番进京,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贾琏放下车帘,点了点头:“是啊,快到京城了。韩兄,柳姑娘,石兄弟,此番多亏三位鼎力相助,贾某感激不尽。待面圣之后,必有重谢。”
柳七眨了眨明媚的眼睛,笑道:“贾大人客气了,铲除白莲妖人,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只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京城水深,大人还需小心行事。”
石磊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贾琏明白他们的担忧,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他心中自有盘算。凭借此番功劳,加上他刻意展现出的“神力”与“谋略”,只要应对得当,不仅无过,反而会是天大的机遇。至于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他贾琏,何惧之有?
队伍一路无话,顺利抵达京城。城门处早已得了消息,守城官兵验过陈瑞的令牌后,立刻放行,并派出一队兵马在前开路,直接将队伍引向了皇城方向,并未在京营停留。
这等架势,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看这阵仗,是哪位大将军凯旋了?”
“不像啊,没听说最近边关有大仗。”
“中间那马车里坐的是谁?这么大排场?”
“嘘……小点声,没看见是直接往宫里去的吗?怕是天大的事情……”
消息灵通的,如一些勋贵府邸、朝堂官员,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黑山剿匪的大概,此刻见贾琏被直接接入宫中,心中更是惊疑不定,暗流涌动。
皇宫,养心殿侧殿。
隆庆帝并未在正殿召见,而是选在了更为私密的侧殿。除了皇帝本人,殿内只有戴权侍立在一旁,以及得到特许参与此次密奏的京营节度使牛继宗。
贾琏、韩偃、柳七、石磊四人被引入殿内,依礼参拜。
“末将(草民)贾琏(韩偃、柳七、石磊),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目光平静地落在四人身上,尤其是在贾琏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虽然经历恶战,风尘仆仆,但眼神清澈明亮,不卑不亢,并无寻常武将得胜归来后的骄狂之气,也无骤然面圣的惶恐不安,这份沉稳气度,让他心中暗暗点头。
“平身。” 隆庆帝声音平和,“贾琏,你将此番黑山剿匪之经过,以及所获之证据,详细奏来。”
“臣,遵旨。” 贾琏站起身,并未急于呈上证据,而是从最初奉命哨探开始,将自己如何分析情报、选择路线,如何在野狼峪遇伏、力战脱困,如何判断形势、果断求援,如何利用俘虏施行离间,如何与韩偃三人合作探寻“老鸦洞”,直至最后诛杀“幽冥卒”、搜获证物等情,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地讲述了一遍。他言语简练,却将过程中的凶险、决策的艰难、以及关键时刻的果敢,描绘得淋漓尽致,听得一旁的牛继宗都暗自咋舌,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许多细节。
隆庆帝听得十分仔细,期间并未打断,只是眼神随着贾琏的叙述时而锐利,时而深沉。
待到贾琏讲完,并将贴身藏匿的令牌、密信、密册、以及那几颗红色药丸等物证,由戴权接过,呈送到御案之上时,殿内的气氛已然变得无比凝重。
隆庆帝先拿起那封指向“济南府”和“青鸾”的密信,看了片刻,又拿起那本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显现字迹的密册,目光最后落在那块刻着“卒”字的幽冥卒令牌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白莲教……幽冥卒……济南府……青鸾……” 隆庆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响声,每念出一个词,殿内的空气就仿佛寒冷一分。
他看向韩偃三人:“尔等江湖义士,协助朝廷剿匪,有功于社稷。朕心甚慰。暂且退下,自有封赏。”
韩偃三人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他们能听的,连忙叩首谢恩,由小太监引着退出了侧殿。
殿内只剩下隆庆帝、戴权、牛继宗和贾琏四人。
隆庆帝的目光再次落到贾琏身上,这一次,带着审视与探究:“贾琏,你可知,你此番带回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贾琏躬身,语气沉稳:“回陛下,臣不敢妄言。但臣以为,匪患虽除,然其背后之阴谋,恐已深入膏肓。军械之来源,‘青鸾’之身份,密册所载之联络网,以及其提及之‘京师大局’,皆需彻查。此非一隅之患,乃动摇国本之祸!”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毫不避讳。牛继宗在一旁听得手心都有些冒汗,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隆庆帝盯着贾琏,半晌,忽然问道:“朕听闻,你于千军万马之中,徒手搏杀异兽‘虺’,又悍然冲破药人护卫,诛杀妖道‘幽冥卒’,神力惊人,可是属实?”
贾琏心中微动,知道这是皇帝在确认他的价值,也是他展现“无敌”实力的最佳时机。他并未过分谦虚,坦然道:“回陛下,臣自幼有些蛮力,不敢欺君,确有此事。那‘虺’虽凶悍,药人虽诡异,然邪不胜正,臣凭一股血气之勇,幸不辱命!”
“好一个邪不胜正!好一股血气之勇!” 隆庆帝猛地一拍御案,眼中爆射出精光,“若满朝文武,边疆将士,皆有你这般勇武与忠心,何愁社稷不固,宵小不除!”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了两步,猛地停下,看向贾琏和牛继宗,声音斩钉截铁:“牛卿,贾琏!”
“臣在!” 两人同时躬身。
“黑山剿匪,贾琏居功至伟,勇毅可嘉,智谋深远!擢升贾琏为正四品明威将军,仍于京营效力!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其麾下有功将士,由兵部核实,论功行赏!”
“臣,谢主隆恩!” 贾琏心中一定,立刻跪拜谢恩。正四品明威将军!这升迁速度,可谓骇人听闻!但这只是开始。
隆庆帝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至于白莲教一案……牛继宗!”
“末将在!”
“由你暗中协助三司,给朕彻查!所有线索,一查到底!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但有进展,直接密报于朕!”
“末将遵旨!” 牛继宗心头一凛,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以这养心殿为起点,席卷开来。而这场风暴的核心,眼前这个刚刚擢升的年轻将领贾琏,恐怕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隆庆帝最后深深地看了贾琏一眼,那目光复杂,蕴含着期许、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贾琏,你很好。望你……好自为之,莫负朕望。”
“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琏再次叩首,声音铿锵。
当他走出养心殿时,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金光灿灿。他知道,他的人生,荣国府的命运,乃至这红楼世界的轨迹,从这一刻起,将彻底走向一条未知而波澜壮阔的道路。
而荣国府内,得到贾琏不但平安归来,更被陛下亲自召见、擢升为四品明威将军消息的王熙凤,在巨大的惊喜之后,望着宫中方向,心中那份不安,却愈发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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