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封官授职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比他人更先一步飞回了荣国府。
王熙凤正在屋里对着账本算这个月的开销,平儿在一旁帮着整理单据,主仆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竖着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兴儿那特有的、带着惊喜的尖嗓门:
“二奶奶!二奶奶!天大的喜事!二爷!二爷他被皇上封官了!昭信校尉,正六品的武官!让去京营牛节度使麾下效力呢!”
王熙凤手里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在账本上,洇开一团墨迹。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甚至黑了一下,幸亏平儿在一旁及时扶住。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熙凤声音都变了调,紧紧抓着平儿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兴儿连滚爬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磕头如捣蒜:“千真万确!二奶奶!宫里传来的消息,二爷在金銮殿上举起了殿前的铜狮子,皇上龙心大悦,当场就封了官!这会儿二爷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举起了铜狮子?王熙凤和平儿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虽然早知道贾琏力气变得极大,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非人的地步!更没想到,这身力气,竟真的化祸为福,换来了一官半职!
正六品的昭信校尉!虽说只是个武职,在京官多如牛毛的京城算不得什么,但这可是实打实的官身!是贾琏靠自己(虽然是靠力气)挣来的!与那些靠祖荫混日子的纨绔子弟,意义截然不同!
王熙凤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头顶,脸颊都兴奋得发烫,连日来的担忧、焦虑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狂喜和巨大的成就感!她的男人,那个曾经只会惹是生非的冤家,竟然真的……出息了!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赏!重重有赏!今儿个我院子里所有的人,这个月月钱加倍!”
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顿时欢声雷动,纷纷上前道喜。
王熙凤扶着炕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平儿道:“快!快去开库房!把我陪嫁的那几匹上用的青缎、宝蓝缎找出来!还有,去问问二爷平日用惯的东西都收在哪里,赶紧收拾出来!军营里不比家里,什么都得备齐全了!”
她瞬间进入了状态,开始雷厉风行地指挥起来,凤眸闪闪发光,比平日里处理家务时更多了几分昂扬的斗志。她的男人要去从军了,这行头、这体面,绝不能差了!
“二奶奶,二爷这刚得了官,是不是该去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报个喜?” 平儿提醒道。
“对对对!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 王熙凤一拍额头,“丰儿,你去老太太那儿!兴儿,你去大老爷那边!昭儿,你去二老爷那边!都给我把消息传到了,就说琏二爷蒙皇上天恩,授了昭信校尉,不日就要去京营效力了!”
下人们领命,欢天喜地地去了。
王熙凤自己则坐不住了,亲自带着平儿和几个大丫鬟去了库房,翻箱倒柜地找料子,又吩咐人去请京城最好的裁缝,要连夜给贾琏赶制几套合身的官服和常服。
“这靴子得多备几双,军营里费脚!”
“听说京营在北郊,天儿凉,大毛的衣服也得带上两件。”
“文房四宝也得备着,万一要用呢?”
“还有常用的丸药,金疮药也得带上些……”
她絮絮叨叨地,事无巨细地亲自过问,那副操心忙碌的样子,竟比打理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十分。平儿在一旁看着,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欣慰。二奶奶对二爷,终究是有着夫妻情分的,往日里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 ……
贾琏回到府中时,感受到的便是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气氛。下人们见了他,不再是往日那种表面恭敬实则疏远的态度,眼神里都带着真切的敬畏和讨好,请安的声音都响亮了许多。
他先去见了贾母。贾母早已得了信,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和欣慰,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些“争气”、“光宗耀祖”、“谨慎当差”的话,又赏了不少东西。比起昨日那沉着脸问罪的老封君,今日的祖母慈爱得近乎絮叨。
从贾母处出来,又去见了贾赦和邢夫人。贾赦那张黄肿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虽还是端着老子的架子,训诫了几句“莫要得意忘形”、“勤勉王事”,但语气缓和了不少。邢夫人更是难得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最后到了贾政和王夫人处。贾政是个方正古板的,对于侄儿以“勇力”得官,心里其实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非正途出身。但毕竟是皇上亲口封赏,又是实职,于家族门楣有光,便也勉励了几句“上报君恩,下立勋业”、“戒骄戒躁”之类的套话。王夫人依旧是一副菩萨面相,说了几句吉利话,赏了东西,看不出太多喜怒。
一圈走下来,贾琏心中明了。这府里的人,终究是现实的。你有了价值,便能获得相应的尊重和资源。
回到自己院里,更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堂屋里堆满了各色箱笼、包袱,王熙凤正指挥着人将一件崭新的宝蓝色团花湖绸直裰往他身上比划。
“快试试,看合不合身!裁缝还在外面等着呢,不合身立刻改!” 王熙凤见他回来,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别的,拿着衣服就迎了上来。
贾琏看着她因为忙碌而泛红的脸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眉眼间带着一种鲜活的、灼人的光彩,与往日那种精明厉害的样子不同,更添了几分烟火气的真实与动人。他心中微微一动,任由她摆布。
“嗯,大小倒是合适,就是这颜色……” 王熙凤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着,皱了皱眉,“去军营是不是太扎眼了?还是青缎或者石青的更稳重些。平儿,把那匹雨过天青的缎子拿来!”
她又开始风风火火地指挥起来。
贾琏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那股陌生的暖意再次涌上心头。他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王熙凤动作一顿,诧异地抬头看他。
“不急在这一时。” 贾琏声音温和,“这些东西慢慢收拾便是,军营里也未必用得上这许多。”
“那怎么行!” 王熙凤柳眉一竖,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手腕被他握着,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军营里艰苦,什么都缺,多带些总有备无患……”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贾琏看着她,目光认真,“辛苦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王熙凤心头一酸,一种被理解、被体谅的委屈和满足交织着涌上来。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抽回手,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整理那些布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谁…谁为你辛苦了!我是怕你出去丢我们荣国府的人!”
贾琏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知道她口是心非,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
当夜,夫妻二人难得心平气和地一起用了晚膳。王熙凤不停地给他夹菜,絮叨着军营里的各种注意事项,虽有些唠叨,却充满了关切。贾琏耐心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烛光下,气氛温馨而宁静。
……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贾琏便起身了。王熙凤也难得起了个大早,亲自伺候他换上那套新赶制出来的青缎官服。
头戴镂花金银顶,身着青缎云雁补服,腰系素银带。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贾琏本就生得俊朗,此刻穿上这身合体的六品武官服,更显得身姿挺拔,英气勃勃,眉宇间那股因力量而生的自信,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王熙凤替他整理着衣领,看着他这般模样,一时竟有些怔住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这冤家,收拾起来,竟是这般……好看。
“看傻了?” 贾琏低头,看着她有些发直的眼神,忍不住轻笑。
王熙凤回过神来,脸颊一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下却温柔地替他抚平官服上最后一丝褶皱:“美得你!去了军营,可不比家里,凡事多长个心眼,莫要逞强,也……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放心。” 贾琏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自信。
时辰已到,贾琏不再多言,松开手,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晨光熹微中,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一步步踏出荣国府的朱漆大门,踏向一个未知却又充满机遇的天地。
王熙凤站在院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久久没有动弹。平儿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轻声道:“奶奶,二爷已经走了,外头风大,回屋吧。”
王熙凤这才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担忧,有期盼,更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悄然滋生的依恋。
“走吧,回去。府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只是转身时,目光仍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北郊京营的方向。
而此刻,骑在马上,向着京营而去的贾琏,感受着怀里那沉甸甸的官凭告身,看着街道两旁逐渐苏醒的市井,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
京营,我来了。
这第一步,总算是稳稳地踏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在这军中,真正地立足,生根,直至……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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