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大陆,夏商国南疆,青林城。
林家府邸盘踞城南龙脉,千年道术世家的底蕴可不是吹的 —— 亭台楼阁隐在灵雾里,飞檐上的避邪符箓在秋日阳光下闪着微光,连扫地的仆役都带着三分灵力波动。可谁能想到,这光鲜亮丽的府邸深处,藏着最腌臜的规矩、最刺骨的寒凉。
深秋夜,凉得像冰。
后院最偏僻的角落,一间破柴房在寒风中吱呀作响,四下里连个巡夜的仆役都没有。柴房里,八岁的林非蜷缩在干草堆上,瘦小的身子裹着打满补丁的旧衣,额角的淤青肿得老高,一碰就钻心的疼。
他是林家家主林木森的庶出儿子,这个身份没给过他半分优待,只带来了无尽的轻蔑和打压。
“旁系的废物,也配碍本公子的眼?”
白日演武场的画面还在眼前晃。林非不过是在角落练最基础的《引气诀》,就挡了嫡系大公子林正的路。林正才八岁,就已是三级术士,天赋卓绝,被主母霍凌霜宠得无法无天。他连手都没动,只随手操控一道青藤虚影,就把林非绊倒在地,额角撞在石阶上,鲜血直流。
而端坐凉亭里的霍凌霜,穿着绫罗绸缎,被仆妇们簇拥着,只淡淡扫了一眼,就轻飘飘丢出一句:“冲撞嫡子修行,罚去柴房思过,今晚不准吃饭。”
林非的亲妹妹,比他小两岁的林扬,躲在母亲身后,大眼睛里满是心疼,想替他求情,却被林正一个眼刀吓退,只能揪着衣角,看着他被仆役拖走,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
饿肚子、身上疼,可林非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透着股不属于八岁孩子的沧桑。谁也不知道,这具瘦弱的躯壳里,装着一个四十二岁的灵魂 —— 前世的茅山正统传人毛盾。
前世他游历天下,道术武学无一不精,却在探寻昆仑上古秘境时遭遇空间裂隙,肉身崩毁,一睁眼就成了苍梧大陆的林家庶子。
这八年,他藏起前世记忆,装得像个普通孩子,默默观察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里有斗气炼体的武士,有操控元素的魔法师,还有和茅山道术异曲同工的玄术 —— 天地灵力、五行阴阳,核心法门竟和他前世所学隐隐契合。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具身体的灵魂感知力远超常人,是修炼道术的绝佳苗子。可偏偏他是旁系庶出,霍凌霜把家族资源攥得死死的,他能接触到的,只有《基础引气诀》这种大路货,连张像样的符箓都摸不到。
林家的掌权者更是指望不上 —— 族长林震轩是八级术士,常年闭关斩妖除魔,家事一概不管;家主林木森忙着打理家族生意和城防任务,内宅大权全落在主母霍凌霜手里。那女人是六级术士,心狠手辣,早就把林非视作林正的潜在威胁,变着法地打压。
“呼 ——” 寒风灌进柴房,吹得墙角的旧柴垛簌簌作响。
“哐当!”
一声轻响,一物从柴堆里滚落。
林非捡起来一看,是个通体漆黑的手环,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沉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看着不起眼,却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道韵。以他前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是件至宝!
他试着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轰!
仿佛混沌炸裂,宇宙初开!那一丝灵力就像火星撞地球,瞬间引爆了手环!林非只觉得意识被一股磅礴伟力扯出躯壳,扔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
空间中央,一道模糊的老者虚影缓缓凝聚。他穿着玄奥道袍,长发披肩,面容古朴,双眸不是实体,反倒像藏着旋转的星河,一开一阖间,竟有日月轮回、世界生灭的韵味。只是一道虚影,却散发出让林非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威压,恨不得当场跪下叩拜。
“悠悠万载,终遇有缘人……” 老者的声音直接炸在林非识海里,苍凉又带着一丝欣慰,“吾乃玄穹道尊,遭逢大劫,肉身尽毁,只剩一缕元神藏在这‘藏符环’中沉睡数千年。你灵魂特异,身负异世慧根,今日被你唤醒,也算天数。”
林非心神剧震,强压着狂喜,恭敬叩拜:“晚辈林非,愿承道统!”
“善!” 老者虚影一点头,“此环内蕴乾坤,可存万符,心念即取;吾之道藏感悟,会随你修为解封。记住,道心不灭,方能行至巅峰。”
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 藏符环的祭炼法门、《太初蕴灵诀》的修炼精要,还有无数道术心得。手环瞬间发热,与他血脉灵魂绑定,光华一敛,又变得朴实无华,紧紧套在他左手腕上。
奇遇到手,林非却没敢大意。怀璧其罪,在霍凌霜眼皮子底下,这秘密绝不能泄露,哪怕是亲娘也不能说,否则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从这天起,林非表面上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庶子,暗地里却疯狂修炼。白日练《基础引气诀》掩人耳目,夜里就运转《太初蕴灵诀》,灵力精进速度一日千里。他还按照道尊指点,绘制各种基础符箓存入藏符环,短短半年,实力就悄悄突破到四级术士,远超同龄的林正。
可他没想到,灾难来得这么快。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林家祠堂灯火通明,气氛肃杀到了极点。族老、嫡系全员到齐,家主林木森坐在主位,眉头紧锁;霍凌霜坐在一旁,凤目含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林非和母亲何氏,被仆役押着跪在最外围,冰冷的地砖冻得膝盖生疼。
“经查,祖祠偏殿的凝神玉失窃!” 依附霍凌霜的三长老站出来,声音冰冷如刀,“看守弟子作证,近日只有何氏进过偏殿洒扫,形迹可疑!”
何氏浑身一震,脸色惨白,连连叩拜:“家主!主母!妾身绝没碰过凝神玉啊!求各位明鉴!”
“没碰过?” 霍凌霜冷笑一声,语气毒得像蛇,“怕是见你儿子有点天赋,就想偷了凝神玉给他铺路,好母凭子贵吧?”
矛头直指林非!周围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来,有轻蔑,有厌恶,还有幸灾乐祸。
林非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嵌进肉里,鲜血直流。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霍凌霜的毒计!凝神玉肯定被她藏起来了,就是要借机除掉他们母子!
“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玄穹道尊的警示在识海响起。
林非死死咬着牙,低下头,把翻涌的杀意和悲愤强行压下去。他知道,现在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人证俱在,还敢狡辩!” 三长老厉喝,“何氏!再不交代,就按家法废去修为,逐出家门!”
逐出家门?何氏浑身颤抖,绝望地看向主位的林木森。可家主只是闭着眼,像是没看见、没听见。她心里清楚,霍凌霜要的就是他们母子死,没人会帮他们。
她若不死,非儿这辈子都不会有宁日;她死了,或许还能换儿子一条活路。
何氏猛地转头,看向林非,眼神里满是爱怜、不舍,还有决绝。她对着儿子露出一个温柔却凄绝的笑容,嘴唇微动,无声地说:“非儿,活下去……”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娘 ——!!!”
林非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扑上去,温热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脸和衣袍。何氏软软倒在他怀里,眼神渐渐涣散,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满是牵挂和不甘。
雷声轰鸣,雨声大作,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木森猛地睁开眼,脸上闪过一丝震动,可看着 “铁证” 和何氏的 “认罪自裁”,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没再深究。霍凌霜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既已自裁,此事作罢。” 三长老挥了挥手,语气冷漠,“拖出去埋了。”
作罢?
林非紧紧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浑身颤抖,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混合着鲜血,在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霍凌霜!林正!林家!
这血海深仇,他记下了!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任人欺凌的林非。
只有一心复仇的何非!
此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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