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最后一场雨停在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把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晒得发亮。林小满睁开眼时，就看见阿柚飘在窗边，蓝布旗袍上的栀子花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比平时清晰了不少。
“小满，天晴了！”阿柚的声音里满是雀跃，伸手指着窗外——阁楼外的老柚子树，在雨后的阳光里舒展着枝叶，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小满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想起昨晚的约定，赶紧穿上衣服，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拉着外婆说要去院子里玩。外婆笑着递来一个装着饼干的纸包：“慢点跑，别摔着，记得给‘小客人’也留一块。”
小满抱着纸包跑到院子里，阿柚已经飘在柚子树下了。她绕着树干转了一圈，伸手碰了碰嫩绿的新叶，转头对小满笑：“我小时候，院子里也有一棵柚子树，我和哥哥总在树下玩捉迷藏。”
“那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小满靠在树干上，拿出一块饼干，放在面前的石桌上——这是给阿柚留的。
阿柚点点头，眼神飘向远处的巷口，像是在回忆：“哥哥会摘柚子给我吃，还会用柚子皮做小灯笼，说等我十岁生日，就带我去看城里的灯展。”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可还没等到我十岁，他就去参军了。”
小满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酸酸的。她想起日记里阿柚写的“等哥哥回来”，忍不住问：“那你后来……见过你哥哥吗？”
阿柚摇摇头，身影又淡了些。小满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柚子树的枝干：“阿柚，你看，这棵树的枝干好像比去年粗了些，说不定今年能结柚子呢！”
阿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她飘到树枝旁，仔细看了看：“真的！你看这里，有小小的花苞呢！”她指着枝干上不起眼的芽苞，眼睛亮了起来，“等柚子花开了，一定很香。”
小满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外婆编的红绳——那根她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红绳，因为戴了太久，颜色稍微淡了些。“阿柚，”她把红绳解下来，轻轻放在石桌上，“这个给你，外婆说它能‘找到回家的路’，说不定对你也有用。”
阿柚看着石桌上的红绳，眼神里满是感动。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红绳，这一次，红绳竟然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过，却又比风更温柔。“谢谢你，小满，”阿柚的声音带着哽咽，“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小满把红绳重新系回手腕，笑着说：“等柚子花开了，我们就把红绳系在树枝上，好不好？就当是我们的约定——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都要一起看柚子花开，一起等柚子成熟。”
“好！”阿柚用力点头，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格外清晰，旗袍上的栀子花仿佛也染上了淡淡的香气。她飘到小满身边，小满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暖意，像是有人轻轻牵住了她的手——虽然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着。
那天下午，两个女孩在柚子树下待了很久。小满给阿柚讲学校里的趣事，阿柚给小满讲民国时期的故事；小满把饼干掰成小块，放在石桌上“分享”，阿柚就帮她赶走落在饼干上的蚂蚁。阳光慢慢西斜，把她们的影子（一个清晰，一个模糊）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幅温柔的画。
晚饭时，小满跟外婆说：“外婆，我和阿柚约定好了，等柚子花开了，就把红绳系在树上。”
外婆舀汤的手顿了顿，然后笑着点头：“好啊，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系红绳。”
阁楼的月光又升起来时，小满躺在床上，阿柚靠在她身边，身上带着柚子树的清香。小满轻声说：“阿柚，我们的约定，永远都不算数。”
黑暗中，阿柚的声音轻轻传来：“永远都不算数。”
柚子树在窗外静静伫立，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守护着这个跨越百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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