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将嫁衣平铺在卧室的书桌上时，窗外的晨光恰好漫过窗沿，给大红的绸缎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阿柚飘在书桌旁，透明的指尖悬在绣纹上方，原本平静的气息忽然泛起涟漪，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尘封的记忆。
“这件嫁衣的绣法……有点特别。”阿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比我记忆里民国时期的绣活更精致，而且这些缠枝莲的纹路，藏着别的花样。”
林夏凑近细看，果然发现鸳鸯戏水的绣纹间隙，还藏着极细的暗纹。那些纹路太过隐蔽，若不是晨光恰好折射出角度，根本无法察觉。她拿来放大镜，顺着绣线的走向仔细辨认，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暗纹竟是用银线绣成的小字，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嫁衣的裙摆和袖口。
“是字！”林夏的声音有些激动，“阿柚，你看，这些都是小字！”
阿柚的身影微微凝实，凑到放大镜旁。银线绣成的字迹细小如米粒，却一笔一划清晰可辨。“‘民国二十六年，遇阿夜于桃花渡’……”阿柚轻声念着，声音忽然顿住，透明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震惊，“阿夜？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阿夜，正是她在老宅阁楼铁盒的笔记本里看到的名字，是爷爷当年契约守护林家的孤魂。难道婉娘的嫁衣，竟和阿夜有关？
她顺着暗纹继续辨认，那些小字串联起一段破碎的往事：婉娘不仅在等出征的心上人，还曾在桃花渡救下过一个落水的少年，那少年无家可归，婉娘便将他暂时收留在家中，教他读书写字，那少年，就叫阿夜。
“原来阿夜不是偶然出现在老宅的。”林夏喃喃自语，脑海里闪过爷爷笔记本里的记载，“爷爷说民国三十七年偶遇阿夜，可这里记录的是民国二十六年，整整差了十一年。”
阿柚的身影忽然变得有些不稳定，周身泛起淡淡的灰雾。“桃花渡……落水少年……”他捂着额头，透明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些画面，好像在我的脑海里闪过，却抓不住。林夏，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林夏放下放大镜，伸手想去触碰阿柚，指尖却径直穿过他的手臂。“别急，我们慢慢找线索。”她轻声安慰，目光重新落在嫁衣上，“你看这里，‘阿夜赠玉，愿护婉娘平安’，还有这块玉佩的绣样！”
在嫁衣的衣襟内侧，绣着一块玉佩的纹样，玉佩的形状奇特，上面刻着和老宅铁盒上一模一样的道家符号。林夏忽然想起，爷爷留下的铜制罗盘底座，也有同样的纹样。
“我去找罗盘！”林夏转身冲向书房，翻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取出里面的铜制罗盘。当她将罗盘放在嫁衣旁时，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转动，最后稳稳地指向嫁衣上的玉佩绣样，底座的纹样竟与绣样发出淡淡的金光，相互呼应。
“这不是普通的玉佩纹样，是灵契的印记。”阿柚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我记起来了，我小时候也曾有过一块这样的玉佩，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姐姐送给我的，她说戴着它能平安长大。”
林夏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那个姐姐，会不会就是婉娘？”
阿柚闭上眼睛，脑海里零碎的画面渐渐拼凑起来：桃花盛开的渡口，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子伸手将他从水里拉起来；昏暗的油灯下，女子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离别时，女子将一块温热的玉佩塞进他手里，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是她。”阿柚睁开眼，眼底泛起淡淡的水汽，“我就是当年的阿夜。可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些？为什么会以阿柚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林夏忽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一句话：“以罗盘为契，抹去前尘，守护林家。”她猛地明白过来：“是爷爷！当年他找到你时，你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记忆，或者他为了让你放下过去的执念，用罗盘的力量抹去了你的前尘记忆，重新为你取名阿柚，让你以新的身份守护林家。”
阿柚飘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透明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落寞。“婉娘一直在等心上人，却还收留了落水的我，教我读书，赠我玉佩。可我却忘记了她，甚至在老宅里待了这么多年，都没认出她的气息。”
“这不是你的错。”林夏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是时光和契约尘封了你的记忆。婉娘最后的心愿已经了却，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自责。”
就在这时，嫁衣上的银线忽然泛起微光，那些小字渐渐变得清晰，最后竟从绣纹里脱离出来，在空中组成一行行完整的文字。林夏仔细阅读，终于理清了所有线索：当年婉娘救下阿夜后，将他收留了半年，后来阿夜被远房亲戚接走，两人便断了联系。婉娘去世后，她的执念不仅困住了自己，也影响了路过老宅的阿夜，让他失去了记忆，直到爷爷用罗盘为他立下新的契约，抹去前尘，让他成为守护林家的灵体。
“原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就注定了。”林夏看着阿柚，眼眶湿润，“婉娘救了你，你守护了我，而我，现在要帮你找回完整的记忆。”
阿柚转过头，透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就算找不回也没关系，我记得陪你长大的每一段时光，记得你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时的开心，记得你被欺负时躲在我怀里哭的样子，这些记忆，对我来说就够了。”
林夏摇摇头，拿起罗盘和嫁衣：“不，我要帮你找回来。你看，这些银线文字还在发光，说明还有线索没解开。说不定，婉娘留下的不只是回忆，还有能帮你恢复记忆的方法。”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嫁衣和罗盘上，金光交织在一起，像是编织成了一张跨越时空的网，将婉娘、阿夜、爷爷和林夏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阿柚看着林夏认真的侧脸，透明的心里涌起暖流。无论过去有多少遗憾，至少现在，他还有林夏，还有机会找回失去的记忆。
林夏将嫁衣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又将罗盘收好。“我们明天再去一趟老宅，说不定地窖的石碑后面，还有别的线索。”她抬头看向阿柚，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阿柚点点头，透明的身影轻轻靠在她身边。晨光里，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像是跨越了时光的陪伴，温暖而坚定。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那些跨越数十年的缘分，终将在接下来的旅程里，一一揭开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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