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彦卿的金甲在夕阳下泛着血光,老将军凝视着西方腾起的烟尘,手中马鞭微微发颤。八百里加急军报上的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回鹘十万铁骑攻破凉州,河西节度使张议潮全家殉国。
“张公...终究是没能守住。”冯道在担架上挣扎起身,老泪纵横。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宰相,与镇守河西四十年的张议潮乃是布衣之交。
陈远肩头的箭伤还在渗血,但他此刻已顾不上包扎:“回鹘人这次出兵太过蹊跷。”
确实,回鹘汗国近年来内乱不断,怎会突然集结十万大军东进?更可疑的是,凉州城防坚固,若非里应外合,绝无可能在三日之内陷落。
凌素雪查验军报上的印信后,银铃轻响:“送信的是张节度使的义子张文彻,他身上带着凉州军的虎符。”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城下战鼓再起。石敬瑭与刘守光显然也得知了西线消息,攻势愈发猛烈。
“必须分兵了。”赵匡胤咬牙道,“我带禁军去救河西。”
“不可!”符彦卿断然反对,“汴梁兵力本就不足,若再分兵,正中石敬瑭下怀。”
陈远凝视着沙盘上代表回鹘军的黑色旗帜,突然问道:“张文彻现在何处?”
浑身是伤的张文彻被抬进帅帐时,手中仍紧握着一面残破的军旗。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左眼已被箭矢射瞎,却仍强撑着要行礼。
“不必多礼。”陈远俯身扶住他,“凉州究竟如何失守?”
张文彻泣不成声:“是...是粟特商人!他们在城中水源下毒,守军大半失去战力...”
原来回鹘军中混有大量粟特佣兵,这些擅长经商的胡人早已渗透凉州多年。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攻城时使用了改良的投石机,射程远超寻常。
“那些投石机,”陈远突然想起石敬瑭的“霹雳车”,“是否船载而来?”
张文彻愕然点头:“防御使如何得知?”
一切豁然开朗。石敬瑭不仅勾结幽州、吴越,更与回鹘汗国暗通款曲!那些精良的攻城器械,分明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
“好个四面楚歌。”符彦卿怒极反笑,“这石敬瑭为了夺位,当真是不择手段。”
正当帐中气氛凝重时,城外突然传来契丹号角。耶律阮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被缚的胡商。
“陈防御使!”契丹可汗扬鞭指向俘虏,“我在幽州边境截获此人,他正要往河西送信!”
被俘的粟特商人瑟瑟发抖,从他身上搜出的密信揭露了一个惊天阴谋:石敬瑭许诺割让河西给回鹘,条件是回鹘军东进与他在汴梁会师。
“难怪回鹘人会突然出兵。”赵匡胤一拳砸在案上,“这是要彻底肢解中原!”
更令人心惊的是,密信末尾提及某个“东海贵人”已在登州登陆。联想到子昭的青铜舰队,众人不禁脊背发凉——这盘棋比想象中更大!
“必须尽快破局。”陈远肩头的箭伤阵阵作痛,“耶律可汗,能否请你佯攻幽州?”
耶律阮会意:“你要逼刘仁恭回援?”
“不止如此。”陈远指向沙盘上的黄河水道,“我要让石敬瑭以为我们要掘堤。”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如今汴梁周边已成泽国,若再决堤,千万百姓将遭灭顶之灾。但正因如此,石敬瑭才会相信北疆走投无路。
当夜,契丹骑兵大张旗鼓北上,同时数千民夫在黄河北岸集结,俨然要开挖堤坝。石敬瑭果然中计,急令舰队后撤以防洪水。
就在晋军阵型移动时,汴梁水门突然洞开。数十艘满载火药的小艇顺流而下,直扑晋军战舰!
“点火!”陈远在城头挥旗。
震天巨响中,晋军舰队陷入火海。石敬瑭在亲卫拼死保护下换乘快船,仓皇北逃。但他没注意到,一艘幽云骑的快艇正悄悄尾随其后。
汴梁之围暂解,但西线危机未除。更糟糕的是,冯道伤势恶化,太医署已是束手无策。
老宰相在弥留之际,紧紧抓住陈远的手:“老臣...还有一事未及相告...”
他颤巍巍地从枕下取出一卷玉册,上面记载着历代宰相口传的秘辛:原来石敬瑭并非沙陀人,其生母乃是回鹘公主!这也解释了他为何能说动回鹘出兵。
“还有...”冯道气息渐弱,“小心...小心宫中的...”
话未说完,老宰相已然气绝。陈远展开他最后塞入手中的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淑妃苑。
几乎同时,宫中传来急报:淑妃昨夜暴毙!
陈远与赵匡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这场波及整个中原的大乱,似乎早在宫闱之中就埋下了祸根。
三日后,跟踪石敬瑭的幽云骑带回消息:晋王残部逃往太原,但途中有一支神秘队伍与他们分道扬镳,直奔西而去。
“是去迎接回鹘军的。”凌素雪研判着路线,“看来他们要在大原会师。”
符彦卿当即请命:“老臣愿率军西征,绝不能让胡马踏过黄河!”
但陈远却望向东南方向:“在解决回鹘之前,我们得先会会那位‘东海贵人’。”
探马来报,登州港外出现了一支前所未见的舰队。旗舰上飘扬的,既非晋字旗,也非吴越旗,而是一面绣着三足金乌的奇异旗帜。
赵匡胤疑惑道:“这又是哪路神仙?”
陈远轻抚肩伤,目光深邃:
“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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