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营区外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不声不响地就淌过了两个多月。
顾思甜的孕相渐渐显了出来，小腹微微隆起，像揣了个温软的小面团，整个人也添了几分慵懒得宜的气色。
这天傍晚，顾思甜刚把最后一盘炒青菜端上桌，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笑着迎出去，却见林砚棠皱着眉，脚步比往常沉了些，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带着股说不出的心事重重。
晚饭时，林砚棠更是有些坐立不安，筷子在碗里戳着米饭，眼神却时不时往顾思甜脸上瞟，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顾思甜心里很不舒服。
顾思甜被他看得实在没法专心吃饭，在他第N次抬眼望过来时，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砚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有话就直说，别这么磨磨叽叽的。”
林砚棠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放下碗筷，拉着顾思甜往沙发上坐，大手攥着她的手，掌心竟有些发烫：“媳妇儿，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顾思甜见他神色郑重，心里也悄悄提了起来。
“就是……就是我过两天可能得去出个任务。”林砚棠的声音顿了顿，飞快地补充道，“得离开一阵子，那段时间没办法照顾你了，我想给妈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住些日子，帮着照看你。”
“出任务？”顾思甜心里“咯噔”一下，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神里掠过一丝担忧，“这次任务……危险不？”
林砚棠看着她眼底的牵挂，喉结动了动，语气尽量放轻松：“还行，不算顶危险的。
老墨也是没办法，这次任务急，人手紧，才不得不让我去，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他说了，要是任务能漂亮完成，很快我就能提副团了。
我想着，趁年轻，得拼一把，这样也能早点和小妹他们一起调回京市。”
顾思甜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上磨出的茧子。
她知道，军人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尤其是在这样的机会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里的担忧已经化作了清亮的坚定：“砚棠，去吧，我和宝宝在家里等你，你可得平平安安的回来。”
“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林砚棠还是拧着眉，手不自觉地往她小腹上探了探，“你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放心吧，我身子骨好着呢，再说了，有事我会去找棠棠两口子帮忙的！”顾思甜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沉稳又有力，“组织上信任你，让你去执行任务，这是你的本分，是你的职责。
我是军人的家属，就得有军人家属的样儿——国家需要的时候，我不能拖你后腿。
你守着国，我守着家，等你完成任务平平安安回来，咱一家人才算真正团圆。”
这番话像股暖流，瞬间涌遍林砚棠的四肢百骸。
他喉头一热，猛地把顾思甜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早点回来陪你和宝宝！我这就去给妈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嗯，都听你的。”顾思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应着，“快去打电话吧，打完了咱再吃饭。”
林砚棠这才松开她，又叮嘱了两句，才大步流星地往团部的公用电话亭赶。
电话那头的阮清雅一听儿子要出任务，儿媳怀着孕没人照看，当下就急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行，我这就跟单位请假，收拾东西，今晚就想办法买票过去！”
挂了电话，阮清雅手忙脚乱地找领导批假，又托邻居帮忙去火车站抢当晚的火车票。
紧赶慢赶，总算把车票攥在了手里。收拾行李时，她忽然想起该给亲家苏莞卿打个电话——晚棠也怀着孕，说不定亲家有东西想托她捎过去。
电话接通，阮清雅对着听筒说：“亲家，我今晚就坐火车去黑省，你那边有啥要捎给孩子们的不？”
苏莞卿正在给林晚棠肚子里的孩子织小毛衣，一听这话愣了：“这么急？清雅，你这是咋了？”
“嗨，还不是砚棠那小子，突然要出任务，思甜怀着孕呢，他不放心，非得让我过去搭把手。”阮清雅一边说着，一边把叠好的衣物塞进帆布包。
苏莞卿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沉吟道：“这时候了，买东西也来不及了。
这样吧，晚上我去火车站送你，给你拿些钱和票，让孩子们想吃啥自己买。
对了，晚棠现在也七个多月了，我打算下个月就请假过去，等她坐完月子再回来。”
“那敢情好！”阮清雅笑着应道，“我是晚上八点的火车，咱到时候火车站见。”
傍晚七点多，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人声鼎沸。
苏莞卿提着个布袋子匆匆赶来，拉着阮清雅走到角落，从袋子里掏出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这里面是1000块钱，还有些布票、糖票，你给棠棠带过去。
到了那边帮我看看，她们还缺啥，黑省那边不好买的，就给我打电话，我在这边想法子。”
阮清雅把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口袋，拍了拍苏莞卿的手：“你放心，我到了就去看孩子们，缺啥一定给你捎信，等你过来的时候带过去。”
“路上可得注意安全。”苏莞卿又叮嘱了一句，看着阮清雅拎着帆布包走向检票口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
汽笛长鸣，绿皮火车缓缓驶离站台。
苏莞卿站在月台上，望着火车消失在夜色里，心里默默念叨着：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等阮清雅到黑省的时候，林砚棠已经去出任务了，是墨寒洲派车过来接的，到家属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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