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黄蓉独立于一方石壁前,如一株被风雨摧折的幽兰。
叶无忌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喉头滚动,舌尖尝到几分干涩。
周遭死寂,唯有他粗重的喘息,和那女子压抑不住的低泣。
过了漫长光景,黄蓉身子一震。
她拭去眼角泪痕,眸子中迸射出几分清明。
“不对!”
“我还习有《九阴真经》!真经中有疗伤篇章,专为内外兼伤而设,或可不必……不必行那等逾越礼法之事!”
此言一出,叶无忌怔忡片刻。
他自也在古墓中学得《九阴真经》法门,疗伤篇诀要自然了然于胸。
望见黄蓉眼中重燃微光,他隐有不忍,却终究不得不将实情尽数道出。
“郭伯母,《九阴真经》疗伤篇,晚辈也曾粗略涉猎。”
叶无忌勉强扯动嘴角,牵动胸腹间灼痛,又是一阵低沉闷咳。
“此法固然通玄,然则,却有一个难弥的罅隙。”
“什么罅隙?”黄蓉声色微紧,急声追问。
“耗时太久。”叶无忌语声更添虚浮,艰涩解释道,“疗伤篇讲求循序渐进,以自身真气培元固本,再将外侵异种内力缓缓消磨。欲化解‘摧心裂魄掌’这等阴毒掌劲,需寻一处清净绝人之地,由我先自运功,郭伯母再以外力辅佐,每日十二个时辰不得间断。短则七日七夜,长则半月一月,方能功成圆满。”
“七日?”黄蓉双眼圆睁,她似在回溯过往:“自己怎么把这桩旧事给忘了……当年,靖哥哥为杨康所伤,自己与他在牛家村避世疗伤,亦是七日方才复原如初!”
七日七夜!
黄蓉只觉胸中气血翻涌。
芙儿此刻尚陷贼手,生死未卜。莫说七日,便是多等一个时辰,她亦难安。
一旦让尹克西那伙人得入信阳,再想救出芙儿,那便真是难如登天!
黄蓉娇躯摇摇欲坠,脸色比之方才,更添三分惨白。
叶无忌将她失魂落魄之态尽收眼底,心头亦如针扎。
他内视己身,那股冰寒掌力仍如跗骨之蛆,盘踞在心脉左近,不时侵蚀。
先天功真气虽能勉强束缚其势,却也在无休止的对抗中被缓缓消弭。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黄蓉身上。
这个女人,年岁已至而立,然身段风韵,却非寻常女子可比。举手投足间,自有成熟风情流露,比之未经世事的少女,更添几分勾魂摄魄的滋味。
尤其是此刻,她梨花带雨,无助彷徨,眸中愁绪如一泓秋水,更激起男子心底深处那份守护与占有之念。
若说对此女全无半点旖旎之思,那无疑是欺人欺己。
可每念及郭靖那张憨厚诚恳的面庞,叶无忌心头便是一沉。
郭靖引他上终南山,这份恩情,他寸心不忘。
杨过乃他师弟,论及辈分,黄蓉更是他的伯母。
如今要他对恩人之妻、师弟之伯母行此等违逆天理人伦之事,他叶无忌自忖尚未沦落到那般下作境地。
山洞中再度陷入死寂。
黄蓉心绪如乱麻,在洞中来回踱步。
叶无忌则闭目安神,强行催动真气,与体内那股阴毒掌力抗争。
他的脸色忽青忽白,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却不发一声。
忽地,叶无忌开口了。
“郭伯母。”
黄蓉止步看向叶无忌。
“或许……尚有一折中之法。”
“何种法子?”黄蓉语调急促,几近失态。
“疗伤之时,郭伯母你……可用布条,蒙住晚辈双目。”
黄蓉愣住了。蒙住眼睛?
“如此一来,晚辈便什么也瞧不见了。”叶无忌接着说道,语调坦荡,毫无半分猥琐:“届时只凭肌肤相触,引导气机流转。如此,既可救我性命,亦能……亦能保全郭伯母清誉。”
黄蓉怔怔地看着他,她思绪如潮,复杂到了极点。
羞愤、屈辱、感激……
乃至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情愫,交织缠绕,令她心乱如绞,难以自持。
许久,黄蓉发出一个轻不可闻的叹息。
“好。”
她只吐出一个字,便转身背对着叶无忌,不欲让他瞧见自己此刻通红的脸颊。
黄蓉的指尖在裙摆处绞紧,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次,那上好的衣料已被她捏得满是褶皱。最终,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上眼,手下用力——“嗤啦”一声,一缕青布应声而落。
她捏着那条尚带着自己体温的布条,缓缓走到叶无忌身前,蹲下身。
两人相距咫尺,叶无忌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幽香,混合着她方才垂泪时的一丝咸湿气息,直钻鼻孔,令他心神微荡。
“得罪了。”黄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音。
她伸出手,将那布条绕过叶无忌的头颅,在他脑后仔细地打了个结。
似是怕弄疼了叶无忌,并未打得多结实。
布条遮住了叶无忌的视线,眼前一片漆黑。
做完这一切,黄蓉站起身,退后两步,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鼓劲。
叶无忌的世界里,只余无边黑暗。
视觉被剥夺,其余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他能清晰听到黄蓉那略显紊乱的呼吸声,如同风吹竹叶,细密而急促。
接着,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很细微,却在这死寂山洞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这声音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头轻轻搔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燥热。
他知道,那是黄蓉在解衣。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幅画面:那件紧束的夜行衣被缓缓褪去,露出里面雪白的亵衣,再然后……
他猛地晃动头颅,试图将这些绮念尽数甩出识海。
然而,那窸窣声愈发清晰,在他的心湖中搅动起惊涛骇浪,欲将他所有理智吞噬。
就在这时,一声无奈轻叹传来。
紧接着,一阵比方才更为细碎的衣料窸窣声响起……
叶无忌!
你想什么呢!郭大侠待你恩重如山,这份恩情,岂能因一时心猿意马而有半分玷污!
他心中大喝,强压下那股燥意。
那窸窣之声戛然而止。
山洞之内,静得能听见岩壁上水珠滴落之声。
紧接着,一阵极轻的步履声响起,由远及近。
一股温热的香风自身后而来,那是黄蓉身上独有的兰麝之气。
他能辨出,那香气不似平日沉稳,反倒有些散乱,足见其主人心绪不宁。
他感到身后一阵微热气流涌来,黄蓉已在叶无忌身后盘膝坐定。
“我……我已准备妥当。”黄蓉的声音细若蚊蚋,若非叶无忌此刻六感超常,几难听清。
这声音里,有三分羞怯,三分决绝,还有四分无奈。
叶无忌未曾答话,只是默默运劲,解开了自己衣襟。
他背心处那个乌黑的“摧心裂魄掌”印,在昏暗中,竟透出一股妖异的色泽。
洞中的空气,因这沉默而愈发灼人。
“郭伯母,我说你做。”
随后叶无忌将王重阳传授给自己的固本培元的法门念给黄蓉听。
他感到一双手按上了自己背心要穴。
只此一触,两人身子同时微微一震。
叶无忌只觉那两片温软滑腻的触感,宛如两块上好的暖玉,透过肌肤,直透心脾。
一股暖流自背心升起,竟让他体内原本凝滞的气血,有了几分翻涌之态。
他暗自心惊,不敢怠慢,连忙收摄心神。
而黄蓉更是心头擂鼓,掌心下那坚实滚烫的男性肌理,让她又羞又窘。
若非念及女儿郭芙安危,与郭靖多年的夫妻情分,她险些就要将手缩回,逃离此地。
“凝神,守元,引气归墟。”叶无忌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也将黄蓉从纷乱的心绪中拉回。
黄蓉银牙一咬,强迫自己摒除杂念。
她阖上双目,脑中只观想一事:襄阳城头,丈夫郭靖正持剑守城,女儿郭芙在城楼下为伤兵包扎。为了他们,自己今日之举,便不算逾矩。
“芙儿,我的芙儿……娘是为救你……”她心中默念。
与此同时,一股柔和内力缓缓从她掌心透出,渡入叶无忌的体内。
叶无忌立时引导这股外来的纯阴内力,使其不与自身真气冲突,反而将之作引,直扑盘踞在心脉左近的那股阴毒掌力。
这正是王重阳“龙虎交会”的法门。
他不再以自身先天真气强攻,而是以黄蓉的纯阴内力为“阴水”,以自己的先天真气为“阳火”,使水火既济,阴阳调和,化作一股至阳至刚却又绵里藏针的新生内力。
这股新生内力如春风化雨,不再与那毒气硬碰硬,而是将其层层包裹,以水磨功夫,缓缓消解其暴戾之气。
那“摧心裂魄掌”的毒力何等阴狠,蛰伏已久,此刻遇上克星,竟如蛰伏毒蛇,立时反噬。
一股阴寒之力猛然爆发,不走寻常经脉,反而化作万千根钢针,攒刺周身大穴,逆行而上,直冲天灵。
“呃!”
叶无忌喉中发出一声痛哼,身子剧烈地一抖。
他只觉五脏六腑都像被敲碎。那种痛苦,让他眼前金星乱冒,神智都开始模糊。
“守住心神!这是毒力反扑!”
黄蓉察觉到他体内真气大乱,急忙加大内力的输送。
她的掌心真气毫无保留,掌缘的力道也随之加重,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靖哥哥……我此举实属无奈,你……你日后莫要怪我……”黄蓉心神激荡,内力消耗巨大,神智也有些恍惚,口中喃喃自语。
叶无忌强忍剧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角已渗出血丝。
他不能倒。
他若倒了,毒气反噬之下,自己固然性命不保,黄蓉这般真气毫无防备地渡入,也定会被毒力侵入经脉,落得个同死的下场。
今日之事,已无退路!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反扑之力,终于在他与黄蓉两人合力之下,被缓缓压了下去。
叶无忌浑身已被冷汗湿透,背上肌肉虬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黄蓉亦是累得不轻,额角渗出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答一声,正落在叶无忌肩胛骨上。
那汗水冰凉,却又带着她的体温,让叶无忌肩头一颤。
汗水浸湿了那条青布,使其变得滑腻。
就在叶无忌运功到了一个紧要关头,周身真气鼓荡时,那条布条,竟“倏”地一下,从他眼前滑落,恰好挂在了他的鼻梁上。
眼前骤然恢复光亮。
他的视线尚未聚焦,便下意识地朝着身前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件玄色的夜行衣与一件雪白的亵衣,亵衣上还秀了一朵艳艳盛开的桃花。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向后撇去。
恰好看到了黄蓉因为运功而微微前倾的背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光洁如玉的肌肤,那现出美好轮廓的锁骨……锁骨之下之下壮阔的山峰,都清清楚楚地映入眼中。
叶无忌宛如被一道焦雷劈中,心跳霎时停了一拍。
此刻黄蓉也是双眼紧闭,似乎不知道叶无忌眼睛上的布条已经脱落。
但叶无忌也不敢再继续往下看去,他急甩头颅,将那滑落的布条重新甩了上去。
他动作仓皇,带着几分狼狈。
“怎么了?”黄蓉察觉到他内息的剧烈波动,关切地问了一句。
“无事。”叶无忌的声音发紧。
他试图驱散心中杂念,但刚刚那惊鸿一瞥,却始终盘桓脑中,萦绕不去。
尤其是那壮阔的风光,虽然平日里黄蓉总是用一块绿色束胸仅仅缠着,但他早就猜测后面定然壮观。
此刻亲眼瞧见,还是让叶无忌感觉之前的猜测有些保守了。
叶无忌心猿意马,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嘤,显然是黄蓉也快要撑不住了。
他立马收回心思,大骂自己畜生。
随后将黄蓉的身姿强行逐出脑海,全心全意地引导着两股内力,在体内依循“大周天”的路线循环往复,一圈又一圈地涤荡着那阴毒的掌力。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开始从他背心的掌印处,被缓缓逼出,又在山洞的阴风中消散无形。
疗伤的过程,痛苦而又漫长。
又过了一个时辰,叶无忌忽然身子一弓,背脊如虾米般拱起。
“噗!”
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液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冒起一缕白烟。
吐出这口毒血,他只觉浑身一轻,盘踞在心脉要害的那股阴寒之力,终于被彻底扫除。
随着最后一丝毒血逼出,叶无忌只觉浑身筋骨俱散,强提的那一口真气彻底泄去。他再也无法维持坐姿,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
与此同时,内力耗尽的黄蓉亦是眼前一黑,软软瘫倒。
他的后背,便沉沉地靠入了她的怀中,两人的重量一同倚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山洞中,只余下两人粗重而紊乱的喘息。
那条湿透的青色布条,依旧散乱地蒙在叶无忌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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