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山谷间的薄雾，四人已整装待发。巨蜥皮甲在清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皮革和油脂味，各种装备分门别类、紧密地固定在背负架上。林远最后检查了一遍攀援索的抓钩，凯拉将卷起的地图塞入皮甲内衬，小敏确认药篓的盖子已绑紧，阿伦则掂了掂那柄新磨的厚背石刀，手臂上狰狞的疤痕在晨光下微微反光。
“记住计划，”林远的声音打破寂静，目光扫过同伴，“探查为主，摸清路径和潜在危险，获取‘齿轮’信息后即刻撤回。绝不恋战。”
众人点头，眼神坚定。再次穿过轰鸣的水幕，进入瀑布后的洞穴，环境已变得熟悉。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火把点燃，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们径直走向那条之前发现的、通向“齿轮”区域的岔路。
岔路口那块刻有模糊齿轮印记的岩石，如同一个沉默的路标。通道向下倾斜，坡度比主道更陡，脚下湿滑，石壁上的苔藓也更厚。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混合着陈腐尘土和金属锈蚀的气味逐渐浓郁起来。
“小心脚下，”林远在前方提醒，用木棍试探着前方的路面，“这里比主道更潮湿，可能有暗坑。”
阿伦殿后，不时回头警惕地望向身后的黑暗。“这味儿……有点像生锈的斧头泡在水里。”他嘟囔着。
凯拉一边走，一边对照着手中的软皮草图，眉头微蹙：“能量流向的标记指向更深层，但这里的结构似乎……更不规则，不像是精心开凿的通道，倒像是沿着天然裂隙扩建的。”
小敏紧跟着凯拉，火把的光晕在她专注的脸上跳跃：“凯拉姐，你看那边的石壁，颜色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凯拉凑近观察，用匕首刮掉一片苔藓，露出下面暗沉中带着些许金属光泽的岩壁。“不是普通的岩石，”她语气带着惊讶，“里面含有金属矿物，可能是铁矿脉。古族选择这里，绝非偶然。”
通道蜿蜒向下，时而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时而又豁然开朗，出现一些小型的天然岩洞。在一些开阔处，他们发现了零星散落的、明显经过加工的金属碎片，大多锈蚀严重，形状难辨。
行进约莫两个时辰后，前方传来了不同于水声的、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仿佛源自地底深处。
“听到吗？”林远停下脚步，示意大家安静。
“像是……很大的机器在转？”阿伦侧耳倾听，不确定地说。
凯拉眼中闪过兴奋：“是齿轮转动的声音！看来我们接近核心区域了。”
随着继续深入，嗡鸣声越来越大，空气也变得更加干燥，那股金属锈蚀味中混杂了一丝淡淡的、类似臭氧的气息。终于，通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拱形门洞，门洞内部一片漆黑，但那嗡鸣声正是从门后传来。
林远示意大家熄灭火把，借助门洞边缘微弱的光线观察。门洞内并非完全黑暗，深处有规律地闪烁着极其微弱的、蓝绿色的荧光，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辰，隐约勾勒出一个无比广阔的空间轮廓。
“里面空间很大，”林远压低声音，“有光，可能是某种发光矿物或……能量源。”
重新点燃火把，四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拱门。火光照亮的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比之前控制中心毫不逊色的巨大地下空间。穹顶高耸，望不到顶。他们的脚下，是一条狭窄的、悬于空中的石质廊桥，廊桥下方深不见底，只有黑暗吞噬着光线。而廊桥的对面和左右两侧，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巨大齿轮组！
这些齿轮大如磨盘，小如碗口，由某种暗沉的金属铸造，大部分依旧在缓慢而有力地转动着，彼此咬合，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轰鸣。齿轮组之间，连接着无数粗大的金属轴杆和链条，延伸向黑暗的四面八方。一些齿轮的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与黑石圆盘上的符号体系一脉相承。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机械钟表的内部，只不过放大了千百倍，充满了工业时代的粗犷与远古文明的神秘感。
“我的天……”阿伦张大了嘴，“这些大家伙……转了多少年了？”
“能量还在维持，”凯拉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看那些轴杆延伸的方向，它们可能在驱动着什么……或许是整个地下设施的部分功能，比如通风、水力循环，或者……更复杂的。”
廊桥并不长，通向对面一个类似控制台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几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桩，上面有凹槽和把手。
“地图上标记的核心点，可能就在那个平台上。”凯拉指着对面。
四人沿着廊桥小心前行。桥面很窄，仅容一人通过，桥下是令人心悸的深渊。齿轮转动的轰鸣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就在林远即将踏上对面平台的时候，异变陡生！
“咔嚓！”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从侧面传来！紧接着，一个约半人大小、原本卡在两层齿轮之间的、布满尖刺的金属部件，因长期磨损终于彻底崩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如同一个失控的流星锤，朝着廊桥中段的小敏和凯拉猛砸过来！
“小心！”林远和阿伦几乎同时大吼！
阿伦反应极快，猛地将身后的凯拉往平台方向一推！同时，他自己也向前扑去，试图避开。但飞来的金属部件速度太快，边缘锋利的尖刺还是擦着了他的左肩！
“嗤啦！”巨蜥皮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下面的皮肉瞬间翻开，鲜血飙溅！巨大的冲击力将阿伦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廊桥！
“阿伦！”小敏惊叫，想要去拉他，却被林远死死拽住。
那金属部件砸在廊桥栏杆上，火星四溅，然后弹跳着坠入了下方的深渊，传来久久不落的回响。
阿伦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抓住廊桥边缘，左肩血流如注，脸色瞬间惨白。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别动！”林远低吼，迅速解下攀援索，将一端甩给阿伦，“抓住！”
阿伦用未受伤的右手死死攥住绳索。林远和小敏合力，奋力将他拖上了平台。凯拉立刻扑过来，从小敏的药篓中掏出止血草膏和绷带，手法熟练地按压伤口，进行紧急包扎。鲜血很快浸透了绷带，但涌出的速度明显减缓。
“皮甲……挡了一下……”阿伦靠在金属桩上，喘着粗气，冷汗直流，“不然……胳膊就没了……”
“是意外，还是……守卫？”林远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依旧轰鸣的齿轮组，紧握石斧。
凯拉包扎完毕，脸色凝重地检查着那个断裂的齿轮部位：“像是年久失修，自然磨损断裂。但这巧合……也太致命了。”她抬头看向平台中央的金属桩，“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这里并不安全。”
平台上的金属桩共有三根，中间那根最高，顶端有一个深槽，形状正与地图上“齿轮”钥匙的“多面晶体”形态吻合。旁边两根矮一些，上面有可以旋转的把手和刻度盘，刻盘上的符号与齿轮上的纹路对应。
“这像是……调控装置。”凯拉分析道，“可能需要先调整旁边这两个装置，才能安全地放置钥匙。”
她尝试着轻轻转动一个把手。随着把手的转动，远处一组齿轮的转速明显发生了变化，轰鸣声也随之改变。当她把刻度盘调整到一个特定符号时，整个空间的嗡鸣声变得异常和谐平稳。
“对了！”凯拉眼中一亮，如法炮制，调整了另一个把手。
当两个辅助装置都调整到位后，中间那根金属桩顶端的深槽内，忽然亮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
“现在可以放置钥匙了……如果我们有的话。”凯拉看向林远。
林远沉吟片刻：“我们没钥匙，但信息已经拿到。此地不宜久留，撤！”
没有犹豫，四人立刻沿原路返回。阿伦由林远和小敏搀扶着，每一步都牵动伤口，但他咬牙坚持。凯拉殿后，不时回头观察，确认没有其他异常。
重新穿过漫长的通道，回到瀑布后的主洞穴，感受到湿润的空气和轰鸣的水声，四人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阳光透过水幕，映出模糊的光晕。
“妈的……差点交代在那铁疙瘩堆里。”阿伦瘫坐在洞口附近，虚弱地咒骂着，肩上的绷带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小敏赶紧给他换药，眼眶泛红：“伤口太深了，必须静养。”
林远清点着装备，面色严峻：“‘齿轮’区域比预想的更危险。不仅环境复杂，还有潜在的机械风险。下次再来，必须做足准备。”
凯拉望着水幕，若有所思：“但我们也确认了钥匙的形态和激活方式。而且……那些齿轮，它们还在运转，说明这个文明的能量核心或许并未完全熄灭。这意义重大。”
此次探索，他们付出了流血的代价，但也成功窥见了“齿轮”区域的冰山一角，带回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下一次，当他们带着对应的“钥匙”重返此地时，又将揭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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