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焦黑的沙地上拉得极长，扭曲的金属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那股微弱的臭氧和金属熔炼的怪味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戈壁黄昏的寒意，带来一种不祥的寂静。
林凡将那张刻有“凯斯”名字和“诺克顿核心处理厂（N-7）”的铁幕胸牌小心地收进内袋，冰冷金属贴着皮肤，带来一丝沉甸甸的实质感。真相的碎片正在一点点拼凑，指向那座废墟深处令人不安的核心。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背包里那几支用破布仔细包裹的密封试管上。暗红色的液体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令人心悸的生物荧光，像是有生命的呼吸在缓慢脉动。
“样本-7号”……生物资源回收与预处理部……养料……
这些词汇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交织出一种冰冷而黏腻的恐惧感。
“这鬼东西……看着就邪门。”扳手凑过来，看着那微微发光的试管，脸上写满了厌恶和警惕，“妈的，铁幕那帮杂碎到底在搞什么？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机器用的油料。”
“绝对不是油料。”林凡的声音低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再次拿起一支试管，隔着冰冷的玻璃壁，仔细观察着里面那粘稠的、仿佛有自主生命般的暗红色液体。
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试管玻璃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细微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精神感知层面的共鸣感，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
这一次，不再是地底深处那无数痛苦意识的哀嚎，也不是高空“血瞳”那冰冷的扫描。这种共鸣感更加……贴近和熟悉？
仿佛他体内源自信标的“源质”能量，与试管中那暗红色的液体，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呼应！
几乎是同时，他脑海中的路线图界面再次自动弹出提示，字符闪烁着一种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略带急促的幽蓝色：
【…检测到未知生物源质信号…与用户‘源质信标’存在低强度同频谐振…】
【…信号分析：高度活性化生命精华（强制抽取及提纯状态）…蕴含强烈负面情感残留及意识碎片…】
【…警告：该物质对‘源质’能量具有高度亲和性及潜在污染性！接触存在被同化或反向侵蚀风险！】
【…建议：立即隔离封存！非必要情况下禁止直接接触及能量探测！】
生命精华？！强制抽取提纯？！负面情感残留？！
林凡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心脏狂跳！路线图的警告和他刚才那瞬间的感知完全吻合！
这所谓的“样本”，根本就不是什么化学制剂或燃料，而是从活生生的人或其他生物身上，以极端残忍的方式强行抽取、提纯出的“生命精华”！里面混合着原主临死前的恐惧、痛苦和绝望！
这就是数据碎片里提到的“养料”！这就是“摇篮”和“母体”所需要的东西！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愤怒直冲头顶，林凡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铁幕的罪恶，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反人类！
“林凡？你又怎么了？”扳手被林凡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看到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抑制的惊骇与怒火，紧张地问道，“这玩意儿有问题？”
“问题大了……”林凡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几支试管，仿佛看着世间最污秽邪恶的东西，“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样本……这是……人油！是从活人身上榨出来的东西！”
“什么？！！”扳手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后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惊恐万分地看着那几支微微发光的试管，仿佛那不是玻璃容器，而是用人皮缝制的、流淌着冤魂的邪恶圣杯！
“他妈的铁幕！！！”扳手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那种直击灵魂的、对同类遭遇产生的极致恐惧和滔天愤怒！“他们……他们怎么敢？！这他妈还是人吗？！”
林凡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杀意，用更加厚实的破布，几乎是带着一种憎恶的情绪，将几支试管层层包裹，然后塞进背包的最底层，尽可能远离自己的身体和那枚温暖的信标。
他甚至能感觉到，即使隔着层层布料，那些被强行剥离、囚禁在玻璃牢笼中的痛苦生命碎片，依旧在无声地尖啸、哀嚎，试图污染和侵蚀周围的一切。
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些东西！或者……让它们物归原主，以另一种方式！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计划雏形，开始在林凡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这些“样本”对“源质”能量有高度亲和性……信标可以催化它们……如果……如果将这些“养料”进行某种程度的“加工”或者“过载”，然后送给它们原本该去的地方——那个所谓的“母体”……
会不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冷酷决绝。
“我们得走了。”林凡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天黑前，必须尽可能远离这里。”
他最后扫视了一眼这片被同僚残忍净化掉的铁幕车队残骸，这里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存在，只有赤裸裸的罪恶和警告。
扳手努力平复着情绪，擦掉嘴角的污渍，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被残酷现实逼出来的狠厉和麻木。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扛起了霰弹枪。
两人不再言语，沉默地转身，继续向着东南方向，向着那片吞噬生命的黑暗中心前进。
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渲染着天空，第一颗星辰在遥远的天际倔强地亮起。
林凡摸了摸内袋里那张冰冷的胸牌，又感知了一下背包底层那令人不安的“样本”。
诺克顿核心处理厂（N-7）……
我们来了。
带着你们想要的“养料”，和一份……精心准备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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