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那句冰冷的问话，如同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林薇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防线。她瘫软在地，无法言语，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剧烈的颤抖，这几乎等同于默认了所有指控。
汇合点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出每一张脸上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逐渐燃烧的愤怒。
“为什么？！”石猛的低吼打破了死寂，这个壮硕的汉子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困惑，“林薇！为什么这么做？！苏玥她...她那么相信你！我们还...”他想起了之前林薇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塞给他的时候，那笑容看起来如此真诚。
楚嫣然轻嗤一声，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嘲弄：“还能为什么？无非是利益，或者威胁。在终焉之地，信任本就是最奢侈的消费品，不是吗？”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心。
“证据。”凌曜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动摇，他需要的不是崩溃的哭诉，而是铁一般的事实，“仅仅逻辑矛盾不足以服众。林薇，你与‘极道’的接触，并非无迹可寻。”
他目光如炬，锁定在林薇那件略显破旧的外套袖口一处极其不起眼的磨损处：“上次探索‘沉寂图书馆’任务，你负责侦察b区回廊。回来后，你袖口内侧沾染了一种特殊的荧光菌孢粉末，那种菌类只生长在图书馆地下三层的‘禁忌书库’附近，而那里，根据我们后来的情报，是‘极道’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林薇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袖口。
“当时你解释说是不小心蹭到的，并未深入。”凌曜继续道，语气平稳却步步紧逼，“但任务报告显示，b区回廊与禁忌书库入口相距超过五百米，且有能量屏障隔绝。除非你主动深入并触碰了屏障后的特定区域，否则绝无可能沾染得如此典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林薇：“更重要的是，那种菌孢需要特定频率的回响能量激活才会显形并持久附着。你当时声称你的回响并未触发任何异常。那么，是谁激活了它？或者说，你是在谁的‘回响’影响下，才沾染了它？”
这个细节如此微小，甚至在当时被所有人忽略，此刻却被凌曜清晰地翻出，串联成无法辩驳的证据链！
“还有这次，”凌曜的目光转向她带来的那张所谓“安全路径”的草图，“这条路径的绘制笔触和标注习惯，与你平时的风格有明显差异，反而更接近我们之前缴获的极道物资中的地图样式。你在模仿，但潜意识里的习惯出卖了你。”
“我...我...”林薇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了她。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一切早已落在凌曜眼中。
“够了！！”
萧澈的怒吼如同火山爆发！他再也无法抑制胸腔中翻腾的杀意和暴怒，猛地冲向林薇，眼中血丝密布：“你这个叛徒！把苏玥还回来！”
强大的气流随着他的暴冲席卷而起，带着毁灭性的气息！这一击若是落下，精神已然崩溃的林薇绝无生还可能！
“萧澈！住手！”石猛惊呼，却来不及阻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骤然以凌曜为中心爆发开来！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极致压抑、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要被碾碎的沉重感！空气中的尘埃瞬间停滞，篝火的火焰诡异地被压低了头，仿佛在向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俯首！
凌曜的瞳孔深处，一抹冰冷的银色骤然闪过，如同亘古冰原上反射的第一缕极寒之光。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波动，仿佛有无形的力场在剧烈沸腾，随时要挣脱束缚，毁灭一切！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看萧澈，但那沛然莫御的威压却精准地笼罩住了暴冲中的萧澈，如同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将他定格在了半途！
萧澈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万丈深海，强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更别提前进分毫！他惊骇地望向凌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股力量...远远超越了凌曜平日所展现的水平！这是一种更深层、更本质、更接近“规则”的力量正在苏醒的前兆！
凌曜缓缓抬起眼，那双染上些许银芒的眸子看向萧澈，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杀了她，苏玥就回得来了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萧澈大部分的暴怒，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焦急。
凌曜周身的恐怖波动缓缓收敛，瞳孔中的银芒也逐渐褪去，但那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是比万年寒冰更冷的决意。
他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最后落在依旧被无形力量压制着的萧澈身上，沉声道，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他向前一步，目光与萧澈那双充满不甘、愤怒却又带着一丝茫然的眼睛对视。
“萧澈，”凌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我需要你的力量。”
这是自记忆碎片冲突、两人心生隔阂甚至暗中较劲以来，凌曜第一次放下所有成见，向他发出正式的合作邀请。
不是为了团队，不是为了生存。
仅仅是为了——救回苏玥。
萧澈周身一松，凌曜施加的压制消失了。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凌曜那双深不见底却此刻写满坚定认真的眼睛，又想起苏玥可能面临的危险...
所有的芥蒂、不满、猜疑，在共同的目标面前，暂时被强行压下。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砸得碎石簌簌落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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