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流云仙城
离开栖身月余的山林，苏小鱼一路向南，风餐露宿，刻意避开了人多眼杂的官道，专挑荒僻小径而行。她将自身气息收敛在炼体期圆满的层次，配合山谷中锤炼出的极致掌控，看起来就像一个有些天赋、独自在外磨砺的普通体修，毫不起眼。
十数日后，一座巍峨宏伟的巨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流云仙城。
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座依山傍水、绵延数百里的巨型修真者聚居地。高耸的城墙由某种泛着青光的巨石垒砌而成，其上符文隐现，散发着强大的阵法波动。空中不时有各色流光飞掠而过，那是筑基以上修士驾驭的飞行法器或灵兽。城门处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气息强弱不一，从毫无修为的凡人到气息深不可测的高手，应有尽有，远比青阳城繁华喧嚣百倍。
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苏小鱼随着人流踏入城中。一股混杂着灵气、丹药、符箓、妖兽材料以及各种喧嚣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宽阔足以并行八辆马车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议论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上品培元丹，宗门流出，仅此一瓶！”
“百年雷击木，炼制木系法宝的不二之选！”
“刚猎杀的疾风狼材料，皮毛完整，先到先得！”
苏小鱼目不斜视，心中却暗暗凛然。这流云仙城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是外围区域，所见所闻已远超青阳城。她甚至能隐隐感知到城市深处，有几股如同潜渊蛟龙般的强大气息蛰伏，那至少是元婴期以上的存在。
她如今身无长物，仅有从之前击杀的玄阴宗弟子身上搜刮来的百余块下品灵石，以及林悬壶赠送的几瓶普通丹药。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之处，并尽快熟悉环境，打探消息。
她在相对偏僻的西城区，寻了一间名为“客归”的小型客栈，租下了一间最普通的静室，每日需五块下品灵石。客栈掌柜是个炼气中期的老者，见她年纪轻轻已是炼体圆满，只当是某个小家族或散修出来闯荡的子弟，并未多问。
安顿下来后，苏小鱼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开始在流云仙城中悄然活动。
她并未直接去那些大型酒楼、情报机构打探玄阴宗的消息，那样太过显眼。而是流连于一些低阶修士聚集的茶肆、坊市地摊，以及专门发布各种任务的“万象阁”分点。
她伪装成一个对炼丹感兴趣、正在搜集各种低阶药草的散修，在与人交谈时，看似随意地提及青阳城，提及玄阴宗，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数日下来，零零碎碎的信息逐渐汇聚。
玄阴宗在流云仙城亦设有分舵，势力不小，主要负责周边区域的资源收集和弟子招收。其风评毁誉参半，明面上是名门正派，但也偶有传闻其门下弟子行事霸道，与某些邪修势力有所牵扯，只是缺乏实证。
关于青阳城苏家灭门之事，在此地并未引起什么波澜，毕竟修真界每天都有小家族兴起覆灭。只有少数消息灵通之人，隐约知道玄阴宗外门执事赵坤，近年来似乎颇得宗门某位长老赏识，势力扩张很快。
而关于那位黑袍长老和阴煞邪丹，更是没有丝毫风声泄露，显然被掩盖得极好。
这一日，苏小鱼正在西城一处散修自发形成的露天坊市中，在一个售卖残破玉简和古籍的地摊前驻足。摊主是个胡子拉碴、眼神浑浊的老修士，修为在筑基初期徘徊，气息虚浮，似乎寿元无多。
苏小鱼的目光，落在一块颜色暗沉、边缘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上。玉简毫不起眼，甚至没有标签，混在一堆杂物之中。但不知为何，她怀中的那枚古玉，竟微微发热了一下。
她心中一动，拿起那枚黑色玉简，神识尝试探入，却发现被一层顽固的禁制阻挡。
“老板，这玉简怎么卖？”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老修士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道：“五十下品灵石，不二价。里面是什么老头子我也不知道，禁制太麻烦，懒得破解，你要是有兴趣，自己拿去琢磨。”
五十下品灵石，对如今的苏小鱼而言，不算小数目。但她相信古玉的感应。
“三十。”她开始还价。
“四十五，爱要不要。”
“三十五。”
“四十，最低了！这玉简材质特殊，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上古秘法呢！”老修士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苏小鱼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掏出四十块下品灵石，买下了这枚不知用途的黑色玉简。
就在她收起玉简，准备离开时，旁边几个修士的议论声，隐隐传入她耳中。
“听说了吗？三天后，‘天宝楼’举办的拍卖会，好像有一批从‘黑风遗迹’里流出来的好东西！”
“黑风遗迹？那不是几百年前被几个大宗门联手剿灭的‘黑煞教’老巢吗？听说那地方邪门得很，还有残余禁制，居然有人敢进去？”
“富贵险中求嘛！据说这次有几件黑煞教的独门法器残片，还有一部残缺的《黑煞毒经》，引得不少修炼毒功的修士感兴趣呢……”
“《黑煞毒经》？啧啧，那玩意儿可邪性，不过若是能参悟一二，对敌时倒是阴人的好手段……”
黑煞教？《黑煞毒经》？
苏小鱼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玄阴宗炼制阴煞邪丹的手段，阴毒诡异，与这黑煞教似乎有某种相似之处？这拍卖会，或许是个机会。就算找不到直接证据，能了解一下这类邪功的特点，也是好的。
只是，天宝楼的拍卖会，门槛不低，她这区区炼体期修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参与竞拍了。
需要想个办法。
她回到“客归”客栈的静室，布下禁制，首先拿出了那枚黑色玉简。古玉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她尝试了多种方法，甚至动用了一丝铁牌的厚重气息去冲击，那玉简外的禁制都纹丝不动，坚固得超乎想象。
“看来，短时间内是打不开了。”苏小鱼将其收起，不再浪费时间。
当务之急，是解决拍卖会的问题。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或者，足够的灵石，以及……展露出能让天宝楼重视的实力或价值。
实力方面，她虽然真实战力远超炼体期，但明面上的修为是硬伤。价值……
她的目光，落在了客栈提供的、最普通的笔墨纸砚上。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或许，可以借助几位“器物师父”的见识，来“创造”一些价值？
她回想起黑锅对于药性炼化的理解，扫帚对于能量划分的精妙，蓑衣对于万物本源的感知……虽然她无法直接炼制高品阶丹药或法宝，但若是将其中一些独特的理念，融入低阶丹方或炼器手法之中，是否能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干就干。她铺开纸张，沉吟片刻，开始根据自己辨认药草、熬制药膳以及观摩黑锅“炼化”的心得，尝试推演改良一种最基础的“回气散”。这种丹药炼制简单，需求量大，若能提升一丝药效或降低些许成本，便不愁卖不出去。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她需要将那些高深的大道感悟，拆解、简化、融入到最低阶的丹理之中。好几次推演到关键处，都因感悟不足或掌控力不够而失败。
但她没有气馁，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调整。脑海中，几位“器物师父”的身影仿佛再次浮现，它们虽未直接指点，但那些日日夜夜的“杂活”和“挨打”，早已将某种道的韵律刻入了她的本能。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当苏小鱼拿着几张墨迹未干、上面记录着一种经过她初步推演改良的“回气散”丹方（效果约莫能提升半成，成本降低一成），以及一份她凭借蓑衣“混沌归元”感知力描绘出的、关于几种常见低阶矿石内部能量分布细微差异的图谱，走出客栈时，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一种自信。
这些东西，对于高阶修士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底层散修和小型势力而言，却有着不小的吸引力。足以让她以此为敲门砖，去接触一些有能力带她进入拍卖会的人，或者，换取一些急需的灵石。
流云仙城的水很深，但她已决定，先掷出一颗石子，看看能激起怎样的涟漪。
她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将气息稳定在炼体圆满，向着城中较为有名的、专门收购各种奇物和情报的“多宝斋”走去。
新的挑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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