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贴着地砖往前爬，像一群归巢的蚂蚁，密密麻麻朝着巷口汇聚。那光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仿佛每一道都经过精密计算，沿着特定的纹路行进。墨轩蹲在地上，眉心微皱，指尖轻轻拂过地面缝隙——那里嵌着一道极细的银线，泛着幽蓝微光，像是某种古老符文与现代电路的怪异融合。
他把玉佩按在发光的缝隙上，触感冰凉，可就在接触的一瞬，指尖猛地一麻，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又似有无数细针扎入皮肤。他瞳孔微缩，迅速收回手，低头看去，玉佩表面竟浮现出一圈圈涟漪般的暗纹，如同沉睡的血脉被唤醒。
“这玩意儿不是陷阱，是报警器。”他吹了吹发烫的玉佩，语气轻佻，眼神却凝重，“整个街面底下都连着网，咱们刚才站的地方，正好是信号中转点。”
李昊没动，只是盯着那些蔓延的光路，目光如刀刻般锐利。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那是家族残符藏匿的位置。“它在传消息？”他低声问，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什么。
“对，而且传得还挺急。”墨轩咧嘴一笑，眼角却绷紧，“就像朱雀发现广场舞音乐被切成了摇滚版，那种‘出大事了’的节奏。”
话音未落，头顶的悬浮广告屏突然集体闪红，原本滚动播放的商业信息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三行符号：扭曲、交错，形似古篆却又非人间文字。下一秒，所有屏幕同时发出刺耳的蜂鸣，短促、重复，频率精准得令人牙酸，像是某种倒计时，又像是一声声警钟敲在神经末梢。
“听懂了吗？”墨轩扭头问。
“不懂。”李昊皱眉，喉结微微滚动，“但我知道这种播报方式——古城遗迹里，封印松动前一刻，符阵就是这么响的。七百年前，我祖父死前最后一夜，也听过这个声音。”
墨轩沉默了一瞬，随即笑出声来：“好家伙，这不是停电预告，是世界副本刷新提示啊。”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动作潇洒，可脚底却稳如磐石，“看来咱俩刚来就被系统判定为异常数据包，现在真正的病毒要上线了。”
巷外街道开始震动，比之前更剧烈。地面微微起伏，像是有东西在地下高速穿行，速度极快，轨迹诡谲，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仿佛一头巨兽正用爪子挠着大地的内脏。远处一辆自动巡逻车滑了过来，外壳银白，顶部旋转着淡蓝色感应光环。可它越靠近，速度越慢，最后“咔”一声卡在路中间，车顶的感应器冒出一缕青烟，空气中飘起一股焦糊味。
墨轩眼睛一亮：“这车熟，上回还请咱俩坐免费空调房呢，冷气打得足足的，连蚊子都不敢靠近。”
“你又要干嘛？”李昊一把拽住他胳膊，力道大得几乎掐进肉里。
“救人啊！”墨轩甩开，反手抽出背上的破剑，剑身锈迹斑斑，刃口崩了好几处，可握在他手里，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凶戾气息，“它都冒烟了，再不救就成烤面包机了。”
几步冲到车边，他蹲下身，剑尖轻轻搭在车身接缝处。电流顺着金属传导而来，瞬间窜上剑身，火花噼啪炸裂，映得他半张脸明灭不定。他牙一咬，手腕一抖，将电流引向地面。一声闷响后，车内喇叭“滋啦”一声，终于响起机械音：
“域外侵袭警报，一级响应启动，所有公民进入地下避能所。”
静默。
墨轩挑眉：“域外？谁家域外？隔壁星球串门送礼还是来收保护费？”
李昊脸色沉了下来：“不是自然灾害。”
“当然不是。”墨轩收剑入鞘，动作干脆利落，“自然灾害哪有这么讲排面，又是蓝光铺路，又是全城广播的？这分明是有人提前踩好点了，就等主角登场。”
“我们现在就是多余的背景板。”李昊低声道，目光扫过街道上匆匆移动的人群，“没人知道我们是谁，也没人会来通知我们躲哪儿。”
“背景板也有背景板的尊严。”墨轩拍拍胸口，青衫猎猎，“咱虽然没户口，但好歹带着洪荒出品、神兽认证的正版玉佩，怎么能在这儿当透明人？”
他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流动的光带已经停滞，像是被冻住的河流。紧接着，一道裂痕从天际划开，无声无息，却让人心脏骤停。那裂痕越扩越大，仿佛有人用无形巨刃划破了幕布。光带崩解，碎片如雨洒落，在半空就化作点点火星消失不见。
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像是吸进了铁砂，每一次吸入都带着灼痛感。墨轩腰间的玉佩猛地一震，叮当一声撞在剑柄上，发出清越的鸣响。那柄破剑竟无风自动，剑尖缓缓抬起，直指苍穹，像是被某种远古意志牵引着。
“老伙计，你也感觉到了？”他握住剑柄，声音低了几分，不再嬉笑，“这不是普通的敌人。”
李昊仰头，瞳孔骤缩。天穹之上，一团巨大阴影缓缓浮现，像是从大气层外挤进来的巨兽脊背。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晶体结构，不断蠕动、重组，像是活物的鳞甲在呼吸。那轮廓模糊，却又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片天空都在为之颤抖。
“那是什么？”李昊声音绷紧，手已悄然按在残符之上。
“长得像巨型海胆，飞得像拆迁办赶工。”墨轩眯眼，嘴角扯了扯，“但它身上那股味儿……我闻过。”
“什么味儿？”
“灭世的味道。”他吐掉嘴里那根湿漉漉的草茎，难得没了嬉笑，“混沌兽当年被封印前，也是这么一股子‘老子睡醒就要掀桌’的气势。”
“可它不是被镇在洪荒深处？”李昊不信。
“问题就在这儿。”墨轩冷笑，“咱们前脚刚平了劫，后脚外星就来搞事。时间掐得这么准，要么是巧合，要么——”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有人不想让太平日子过太久。”
地面震动加剧，远处建筑群开始亮起密集的红色警示灯，一排排闪烁，如同濒死的心跳。街道上的人群依旧沉默，但步伐明显加快，井然有序地朝地下入口移动，没有尖叫，没有混乱，甚至连回头的人都没有。他们像是早已预知这一切，早已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李昊盯着那些身影，声音低哑，“但他们不反抗。”
“不反抗不代表没问题。”墨轩冷笑，“你看一群羊排队进屠宰场，它们也挺安静的。”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乾坤宝珠，珠子烫得几乎握不住，表面那道裂纹正缓缓渗出一丝暗金光芒，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在呐喊，在试图挣脱千年的枷锁。
“你也不安生？”他低声嘀咕，指腹轻轻抚过裂纹，“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李昊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你看那边。”
巷口不远处，一块残破的广告屏还在闪烁。画面扭曲，断断续续播放着一段影像：漆黑的宇宙背景下，一艘庞大舰体正穿过星云，舰身通体漆黑，边缘流转着暗紫色能量流。最引人注目的，是舰首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和墨轩玉佩背面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古老、神秘，带着某种血脉共鸣的气息。
“这图案……”李昊声音发紧，“你在古城擂台赢下的那块令牌上，就有这个。”
“巧了。”墨轩眼神一冷，记忆翻涌，“我偷吃丹药时顺走的藏宝图上，也有。”
他盯着那艘战舰缓缓驶向星球轨道的画面，忽然笑了，笑声里却没有半分轻松：“所以咱们不是迷路误入高科技文明，是被人算计着，送到这儿来当救火队员？”
“谁干的？”
“还能有谁？”他仰头望着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天空，眼中怒意渐起，“那个总爱画饼的老头，八成又在下一盘我们看不懂的棋。”
李昊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那枚残符。符纸边缘微微泛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符文深处隐隐有血色流转，那是他家族血脉独有的印记。
“也许……”他低声说，“我们不是唯一被选中的人。”
“哦？”墨轩扭头看他，“你还藏着别的底牌？”
“没有底牌。”李昊握紧残符，指节发白，“但我记得，家族封印里提过一句话——‘当天穹裂，异星降，血脉将醒’。”
“哈？”墨轩瞪眼，“你这时候才说？”
“我也是刚刚才信。”李昊抬头，目光坚定如铁，“这世界排斥我们，是因为我们不属于这里。可如果……它本就是为我们准备的试炼场呢？”
墨轩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好家伙，合着咱俩不是流浪汉，是被派来参加‘跨位面生存挑战赛’的选手？”
他抬手抹了把脸，把最后一丝玩笑劲儿收了回去。风更大了，卷起尘沙，吹动青衫，破剑横握胸前，玉佩叮当不绝。
他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阴影，声音低沉却清晰：
“不管这是谁的局，也不管我们是不是黑户——”
“这地方既然让我们来了，就不能让它毁了。”
李昊站到他身侧，残符微光流转，与玉佩遥相呼应，仿佛两颗星辰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彼此。
天穹之上，那团阴影彻底穿透大气层，晶体甲壳缓缓张开，露出内部无数闪烁的光点，像是亿万只眼睛同时睁开，冷漠、审视、充满敌意。
墨轩抬起剑，剑尖指向天空。
风止，云裂，天地寂静一瞬。
然后，第一道攻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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