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清了债，赎回了坟，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罐头，只剩下个铁皮壳子，在屋里咣当作响。
那七千多万，躺在银行里，像一堆数字，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这栋别墅，太大，太空。
我妈和小雅她们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刚出院的重症病人，小心翼翼，连大声喘气都怕惊着我。
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
再这么待下去，我不是被钱憋死，就是被这死一样的安静给闷死。
我得出去。
我得找点事儿干。
我需要重新闻见那股子汽油味儿，听见轮胎碾过马路牙子的声音，感受方向盘在我手里的那点实在的重量。
第二天，我去了华晨宝马4S店。
没带小雅小静，就我一个人。
销售看见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嘴里蹦着一串串我听不懂的英文单词。
我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一辆华晨宝马i5电车跟前。
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便宜的。
车身是那种深灰色，在灯光下泛着点金属的冷光，不扎眼，也不掉价。
像我此刻的心境。
有点底子，但真不敢再嘚瑟了。
“就这辆，全款。”
我指了指车，对跟过来的销售说。
销售的笑容僵在脸上，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买车的。
他愣了半秒，立马换上更灿烂的笑，开始给我介绍性能、配置、续航。
我摆摆手。
“我买这车不是为了看性能，也不是为了看配置，我就是为了支持东北华晨宝马这个产品，给东北增加Gdp！不用说了，刷卡。”
车对我来说，不是身份，不是玩具，它就是个工具。
一个能让我重新回到马路上，接上地气儿的工具。
办完手续，我开着这辆崭新的、连塑料膜都没撕干净的宝马，回了家。
车开进院子，电动机安静得像个幽灵。
我妈、小雅、小静闻声出来，看见这辆新车，脸上都露出了点久违的轻松。
我妈绕着车走了一圈，摸了摸车漆。
“儿啊，换个车好，换个车换换心情。”
小雅也笑着说：“铁祝，这车好看，稳当。”
我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她们的面，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网约车司机App。
我按下了“重新激活”的按钮。
空气，瞬间凝固了。
三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里面全是震惊和不解。
“儿啊！你这是……这是干啥啊！”
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咱有钱了！咱有钱了啊！你还去开那玩意儿图啥啊？让人知道了，不笑话死你？”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急得直跺脚。
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到我妈嘴里，又拿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她愣愣地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我自己没抽。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妈，我以前开那辆破中华，兜比脸都干净，别人笑话我穷，笑话我活得像个瘪茄子。”
“现在我开宝马，身价快九千万了（七千多万存款加一千五百万南非别墅），我还出去拉活儿。”
“你猜，他们会说啥？”
我顿了顿，看着我妈的眼睛。
“他们会说，这人有病。”
“你看，不管我是穷是富，总有人笑话我。穷，笑话你没本事。富了，笑话你瞎折腾。”
“既然怎么着都有人笑话，那我干嘛不干点让自己心里踏实的事儿呢？”
我妈不说话了，只是夹着烟，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雅和小静走过来，一左一右扶住我妈，她们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理解。
于是，我们家就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个身价近九千万的富豪，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开着他那辆崭新的宝-马i5，汇入城市的车流，成了一个最高档的“的哥”。
我不是为了挣那一天百八十块的油钱，哦不，是电钱。
我是为了在路上。
在与一个个陌生人的相遇里，在听他们吹牛逼、发牢骚、讲家长里短的时候，找回那个迷失在钱眼儿里的自己。
每一次启动车辆，都像一次自我放逐。
每一次接单，都像一场修行。
“叮咚——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接驾。”
App里那冰冷的电子女声，现在听起来，亲切得像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第一个乘客，是一对小情侣。
他们站在路边，看见我的车缓缓停下，俩人对视一眼，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
男孩试探着走过来，敲了敲我的车窗。
“师傅，您是……尾号1234的网约车？”
“是啊，上车吧。”
“不是……哥，我们叫的是快车啊，您这……是不是搞错了？”
我笑了笑：“没错，就是我。今晚平台搞活动，免费升舱。”
俩人半信半疑地上了车，一路上屁股都不敢坐实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个劲儿地偷瞄车里的内饰。
第二个乘客，是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大哥。
他一上车，酒气混着一股子烤串味儿就充满了整个车厢。
“我操！兄弟！宝马啊！”
他大着舌头，拍着我的座椅。
“开这车跑滴滴，你图啥啊？体验生活啊？还是跟你媳服儿吵架了，被赶出来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淡淡地说：“都有。”
他立马来了精神，把我当成了知己，跟我唠了一路他那点破事儿，从他老板多不是东西，说到他老婆怎么败家。
下车的时候，他非要多给我扫一百块钱，说是“宝马的起步价”。
我没要。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中奖，我是不是也会在某个深夜，坐上别人的车，吐这么一堆苦水。
后来，我还拉过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问我这车是不是租的，一个月多少钱，她也想租一辆去同学会上撑场面，还想加我微信，给我拒绝了。
还拉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上车就问我：“哥们儿，你这车卖吗？我加五万。”
我每天就在这座城市的血管里，开着这辆安静的宝马，像一个沉默的细胞，看着人间百态，听着世事无常。
我赢过，也输过。
我阔过，也穷过。
现在，我只是一个司机。
一个开着宝马的司机。
这种感觉，不赖。
【消费明细】
购买宝马i5：458,000元
【账户余额变动】
初始账户余额：73,650,000元
本章消费总额：458,000元
【当前账户余额：73,19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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