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医被离仑那毫不客气的态度噎得面色铁青，但他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这点唾面自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恼怒，脸上重新堆起那副悲天悯人的虚伪面具。
“离仑谷主，您这是何意？”窦太医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老夫一片赤诚，只为统帅大人的安危着想。您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若是延误了病情，这责任……您担待得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绕过卓翼宸的剑锋，目光往屋内探去，试图从那条门缝里窥见一丝一毫的端倪。
卓翼宸手中的云光剑微微一震，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那幽蓝的剑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截断了窦太医的视线。
“窦太医，”卓翼宸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强硬地，“请回。”
“罢了，罢了。”窦太医长叹一声，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既然卓统领和谷主执意如此，老夫也不便强求。但这汤药……”
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廊下的台阶上。
“老夫便放在此处，待统帅醒来，还请卓统领代为转交。此药需趁热服用，凉了便失了药性。”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在门缝处停留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卓翼宸盯着那个食盒，眼神冷得像冰。他没有动，也没有让人去碰那碗药。
离仑嗤笑一声，一脚将那食盒踢翻。汤药泼洒出来，渗入泥土，散发出一股清苦的药香气。
“黄鼠狼给鸡拜年。”离仑冷冷评价。
没过多久，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丞相与吴雄并肩而来。
吴雄戎马一生，即便此刻忧心如焚，步伐依旧稳健有力。而丞相落后半步，也是一脸肃穆。
“小卓，小女如何了？”吴雄声音低沉，压抑着焦灼。
“尚未醒来。”卓翼宸行礼，侧身让开半步，“老将军请进。”
丞相也紧跟着上前，目光投向屋内昏暗的床榻。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枯井，看不出情绪。
“此番变故，实乃老夫之过。”丞相叹息，语气沉痛，“若非老夫提议此次视察，也不会让吴统帅遭此大难。”
他说着，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袖口，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的目光在吴辞苍白的脸上停留了许久，那眼神中除了愧疚，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确认，躺在那里的人，是否真的已经毫无知觉。
榻上的吴辞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真的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
“丞相言重了。”卓翼宸的声音打断了丞相的注视，“此事蹊跷，并非人力可控。”
丞相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卓翼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又迅速隐去。
“卓统领年少有为，临危不乱，实乃大幸。”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如今统帅昏迷，这大荒视察团的安危，还要仰仗卓统领了。切莫……再出什么差错。”
这话听着像是嘱托，可细细品来，却又像是一种隐晦的敲打。
吴雄并未察觉这其中的机锋，他只顾着看女儿，满眼都是心疼。
“我会守着她。”卓翼宸迎上丞相的目光，不卑不亢，“直到她醒来。”
丞相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与吴雄一同离去。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离仑靠在廊柱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一个两个，都演得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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