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村小学的开学日就到了。林晚秋一早踩着残雪去学校，刚推开教室门就愣住了——三十多个一年级学生挤在破旧的桌椅旁，手里大多攥着卷边的旧课本，还有七八个孩子空着手，眼神里满是期待又不安的光。
“林老师，俺家娃没课本，俺跑遍了公社书店都没买到，说是去年的库存早空了。”前排一个穿补丁棉袄的妇人红着眼圈说，她是狗蛋的娘。周围几个家长也跟着附和，有的说孩子把姐姐传下来的课本弄丢了，有的干脆买不起新的，只能盼着能借到。
林晚秋心里一沉。村小学的课本本就紧张，往年都是高年级传低年级，可今年公社印刷厂出了问题，新课本迟迟没到，旧课本又不够分。她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咬了咬牙：“大家别着急，课本的事我来想办法，保证不耽误孩子们上课。”
当天下午，林晚秋就去找赵校长。老校长正对着空荡荡的教具室发愁，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备课纸：“晚秋啊，我已经去公社文教组跑了三趟，他们说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调课本过来。这可咋整，总不能让孩子们光听不看啊。”
“校长，我有个主意。”林晚秋指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我记得家里有几本我爸妈留下的旧课本，还有我在知青点抄的笔记，不如我把课文抄在黑板上，让孩子们用废纸订成练习本抄下来？另外，我再去村里问问，看谁家有闲置的旧课本，咱们凑一凑，先让孩子们轮流用着。”
赵校长眼睛一亮：“这办法好！你要是忙不过来，我让其他老师也帮忙抄。”
接下来几天，林晚秋几乎连轴转。白天在黑板上一笔一划抄课文，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晚上回到家，就着煤油灯翻找父母留下的旧书，还把自己的笔记本拆了，挑选能用的内容重新誊抄。村民们听说后，也纷纷把家里压箱底的旧课本送过来，有的课本缺了页，林晚秋就熬夜补抄，再用针线缝好。
可就在课本的事刚有眉目时，王翠花的谣言又传了开来。
那天林晚秋去村口井边挑水，就听见几个妇人围着王翠花议论：“听说了吗？林老师让娃抄课文，是因为她自己没本事教，故意耽误娃！”王翠花见林晚秋过来，声音更大了：“晚秋啊，不是婶子说你，你一个知青，懂啥教书？别把俺们村娃都教傻了，不如趁早辞了，让俺家大军媳妇来教，她可是读过初中的！”
林晚秋放下水桶，冷冷地看着王翠花：“婶子，你说我没本事教，那你倒是说说，我这几天教的‘天地人，你我他’，村里有几个娃不会背了？狗蛋娘，你家狗蛋现在能认多少字了？”
狗蛋娘正好路过，赶紧接过话：“俺家狗蛋现在能认三十多个字了，还会写自己名字！上次公社干部来，狗蛋背课文，人家还夸呢！晚秋老师为了给娃凑课本，熬夜抄到半夜，你凭啥说她耽误娃？”
周围的妇人也纷纷点头，有个妇人拿出孩子抄满字的练习本：“你看俺家娃这本子，写得多整齐！晚秋老师还教娃唱歌，娃现在天天回家唱，比以前开心多了！”
王翠花见没人帮她，又想撒泼，却被赶来的赵校长打断：“翠花，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晚秋老师的教学成绩，公社文教组都夸了，你再敢造谣，我就去公社告你破坏教学！”
王翠花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地走了。林晚秋看着围过来安慰她的村民，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只要真心对孩子们好，大家都会看在眼里。
当天晚上，狗蛋抱着一个布包来找林晚秋，里面是十几个烤得金黄的红薯：“林老师，俺娘说你熬夜抄课文辛苦，让俺给你送红薯，暖身子。”林晚秋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到了心里。她摸着狗蛋的头：“谢谢你和你娘，等课本到了，老师先教你新课文。”
没过几天，陈向阳从县里寄来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五本崭新的小学课本，还有一叠空白的稿纸。包裹里夹着一张纸条：“晚秋，听说你缺课本，我在县里书店找了好久，只买到这几本，稿纸给孩子们当练习本用。有需要再跟我说。”
林晚秋拿着课本，眼眶红了。她把课本分给没有课本的孩子，看着孩子们捧着新书欢呼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孩子们教好，不辜负大家的信任，也不辜负陈向阳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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