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我死了吗？
莱瓦丽妮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切如常的世界。
如果排除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秩序守卫，身上的魔能组件还不时闪烁着火花，似乎在暗示他们的死因。
来自芯网的攻击，在一瞬间烧毁了他们脑中的芯片，还有身上的魔能部件，装甲，武器，被网络连接的一切。
这是属于极客的黑魔法，而且还要是最顶级的极客才行。
“来……圣堂……”
莱瓦丽妮向那个声音发出质问。
“你是谁？”
“解释……见到我之后……来圣堂……”
“结束……狂欢……”
除了铺陈在她眼前的死亡，还有更多的谜团，莱瓦丽妮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什么要杀我，这个声音到底是谁，去了就能结束这个末日吗？
我只是个小记者，我能做到什么？
她向脑海中的声音发问，可是得不到解答。
按它说的结束末日之后呢？自己要面对的更可怕。
所有人的误解，犯罪，还有父母为我伤心落泪的眼神。
相对而言，坦然接受自己的“圣使”身份，把身体卖给齐先生随他处置，可能还会轻松一些。
但是……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家乡，落入齐先生和他的梦潮会的手中吗？
不不，不行，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是逃避罪恶。
我引发了末日，我带来了死亡，我让无辜者横尸，让家庭破碎，父子离别。
找齐先生是逃避审判，以心死来逃避。
莱瓦丽妮扶着路灯杆站起身，看向圣堂的方向。
正如那个声音所说，我真的只是个废物，我能做到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到。
“知识之神在上，我还能被宽恕吗？”
无论是宽恕还是拯救，都要前往圣堂。
……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街上看不到行人。
圣堂，知识教会在真理城的中枢，但更侧重于信仰的中枢，兼职警察和司法机构。
最重要的，科技的中枢是真理塔。
圣堂大门紧闭，罗马式的穹顶带着古老的艺术感，可遍布整栋建筑的魔能回路赋予了它意外的现代气息。
黄铜浇筑的巨大门扉紧闭，仿佛镇锁着邪恶的巨兽。
平日这扇门是敞开的，需要办理公务的市民和虔诚的祷告者都会来到这里。
但末日的到来似乎让“公务”和“祷告”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在此刻紧闭大门，恐怕是知识教会真的在害怕里面的什么东西。
莱瓦丽妮敲门：“您好，真理城公民莱瓦丽妮……”
“……废物，笨蛋，我是……”
网络上的声音断断续续，又带上了几分怨气。
门被推开，修女以无光的双目看向莱瓦丽妮，语气充满了机械感：“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想请问……”
莱瓦丽妮想问自己听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袭击，想知道街上那些秩序守卫的死是否和自己有关。
但是修女举起了枪。
蜂鸣和啸叫声准时出现，一片红色铺陈开来，小丽妮应声倒地。
在她合上眼睛之前，她亲眼看到了修女也一同倒在地上。
只不过，自己将会晕倒，而她的结局是死亡。
……
第二次，莱瓦丽妮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带来的死亡。
感觉自己好像理应被狩猎的女巫，在给这片土地散播灾厄。
莱瓦丽妮不敢再走正门，她怕里面的守卫发觉，再度对她开枪。
她明白了那个声音的意思……如果不听话，就会再杀人。
她没有选择权，只能老老实实当个提线木偶，按那个声音的吩咐做事。
我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办法反抗。
我不能反抗教会，不能反抗齐先生，不能反抗布莱克主编。
就像现在，不能反抗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但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想再看到再有生命消逝。
她绕着圣堂寻找其它可能的入口，不愿再与圣堂中的其它人遭遇，以免再卷入无辜之人。
“这里……废物……”
网络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莱瓦丽妮听到了一声魔能回路过载的火花声。
她顺着方向看去，圣堂之外一间不起眼的房屋，防盗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她推门而入，房间里的布局看起来很正常甚至有些奢侈，桌椅，饮水机，大型的芯网准入仪，甚至圆圆的鱼缸里还有两条金鱼。
“鱼缸……”
那个声音再度提示她。
鱼缸？这鱼缸怎么了？
莱瓦丽妮搬动鱼缸，随之而来，从里面的卧室传来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升降梯从地下缓缓升起，一条秘密通路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秘密潜入的间谍，比起正义的英雄更像是搞破坏的反派角色。
毕竟她要潜入的可是知识教会的圣堂啊。
会不会这声音其实是知识教会抓起来的一个超级罪犯，它想引导自己放它出来？
但是，自己犯的罪已经不少了。
莱瓦丽妮此刻颇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明明三天前自己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记者，勤勤恳恳遵纪守法，连不实的新闻都不愿意编造。
现在呢？
参与邪教犯罪，引发末日降临，哪个都够她枪毙一百次了。
至于放出一个超级罪犯……已经无所谓了。
我没有选择，我只是普通人。
没有异能，芯片适配度只是最低的那档，我是这社会的最底层，最弱小最无力的虫子。
我无法反抗。
下去看看吧，如果这个末日还有百分之一挽救的可能……
从升降梯进入地下，穿过幽暗的走廊，尽头是一扇暗门。
莱瓦丽妮猜测，自己正身处圣堂的正下方。
如果圣堂真有秘密，应该就在门后。
又是一簇短暂的火花声，暗门被这位一直引领自己的极客打开。
莱瓦丽妮小心翼翼地进入门后的空间。
魔能灯将这座大厅照得如同白昼，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走来走去，荷枪实弹的守卫在岗位上驻守。
只不过所有人眼中都只剩下公式化的茫然，他们似乎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在重复，不断地重复，直到……
莱瓦丽妮从暗门中出现，来到圣堂地下的这片空间，成为了打破重复的变数。
就像在街道上那样，在短暂的迟疑过后，守卫齐齐向莱瓦丽妮举起了枪。
是的，他们必须要尽守卫的职责，必须要驱离外来者，要守护圣堂的秘密。
“快……”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大厅的另一侧，一扇门为她打开。
但小丽妮快不过枪响和子弹。
她不是异能者，低适配的芯片也不允许她进行依仗魔能部件进行身体改造，更不像东域的齐先生那样有惊天的伟力。
一颗子弹就能夺走她的生命。
而此刻，指向她的枪口不计其数。
恐惧再次浮上心头，在最后一刻，剧痛和错乱的红色字符串又一次充满她的世界。
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尖锐的啸叫。
芯片植入的地方传来剧痛，好像在神经衰弱之后还要用针刺醒神，肉体和精神背道而驰，在崩毁，在飘离。
她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摔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再度看见了熟悉的场景。
属于极客的黑魔法无差别地杀死了这片大厅中的所有人，不管是守卫，还是手无寸铁的科研人员。
第三次。
我果然已经……罪无可恕了啊……
带来死亡，带来灾厄，就像传说中那段黑暗年代的魔女。
我应当被送上火刑架被烧死，只有这样，才能赎罪了。
就这样，莱瓦丽妮再度沉入深渊。
……
不知多久，无法计时。
莱瓦丽妮在满地的尸体中醒来。
她本能地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这一切。
不是我杀的人，可这些人却因我而死。
不是我创造的末日，可末日因我而降临。
我明明只是想要一份体面的工作，想让爸爸妈妈能继续像过去那样因我而骄傲。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什么都抵抗不了。
我不敢和布莱克主编对抗，我也不敢抵抗齐先生，现在我又听从这个声音来这里，带来死亡和杀戮。
哪怕不是出于我的本愿，我也已经切实犯下了罪行。
可现在，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来……救我……快……守卫……快到了……”
生于和平和美好之中的少女，如今却在黑暗和死亡中穿行。
莱瓦丽妮苦笑着面对由自己引发的死亡，浅棕色的发尖滴落鲜血。
我真的，无法被拯救了。
希望你没有骗我，你真的能够拯救这个末日。
到那个时候，就让我来迎接审判吧。
在最后一扇门前，莱瓦丽妮坦然地面对。
无论是末日的解药还是另一个超级罪犯，怎样都好，请给我解脱吧。
终于，她看到了答案。
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在半透明的冷却液中漂浮，从她的脊背和脑后接出管线，连入圣堂的魔能管路之中。
“按钮……解放我……”
莱瓦丽妮毫不犹豫地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
在看到这位极客后，她已经不需要第二种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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