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周文海的罪行，涉及多个领域，牵扯甚广！
电话接通时，那头传来的是一阵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有警笛声一闪而过，然后是一个略带沙哑和不耐烦的声音。
「喂，哪位？大半夜的，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声音里那股子熟悉的、混杂着疲惫与痞气的味道，让丁凡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他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海正皱着眉，用夹着烟的手指挠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
「林队，是我，丁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丁……书记？」林海的声音拔高了半度，背景的嘈杂似乎被他用手捂住了，「我靠，你还知道我电话号码？我还以为你当了市纪委书记，通讯录里早把我这种粗人给拉黑了。」
丁凡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语气平静地切入正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林海那边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那股玩世不恭的调调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住的是一种野兽般的警觉。他知道，丁凡用这种口气说话，事情就绝不可能小。
「你说。」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
「帮我找几个人。江州本地的，一对老夫妇，叫李胜利、张桂芬。还有一个是他们的儿子，叫李强。」丁凡顿了顿，补充道，「五年前，他们在老城区的棚户改造里，是最后一户搬走的。他儿子李强，以前在附近开了个小饭馆，叫‘李记小馆’。」
林海在那头没有立刻回答，丁凡能听到他用手指轻轻敲击手机外壳的、富有节奏的声响。他在思考，在分析丁凡这番话背后的信息。
一个市纪委书记，在深夜，动用他这个市刑警支队长的关系，不是为了抓捕某个在逃的贪官，而是为了寻找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普通人。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行。」林海没有多问一个字，「要活的还是死的？」
「我需要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住在哪里，靠什么生活。」丁凡的声音冷了几分，「最重要的是，要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
「尤其是跟他们家那块地有过关系的人，对吧？」林海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冷笑，「放心，查个人，还不用劳动市局发协查通报。给我点时间，天亮前回你消息。」
「好。」
挂断电话，丁凡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客厅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嗡鸣，像是在为这座巨大的城市伴奏。
他重新将意识沉入脑海，那份关于周峰的、卷帙浩繁的罪证报告，如同一幅黑暗的星图，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如果说，之前对周峰的回溯，是一场充满感官冲击的沉浸式电影，那么现在，丁凡正在做的，就是以一个解剖者的视角，冷静地、一刀一刀地剖开这具名为“宏远集团”的腐烂肌体。
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受害者的哀嚎与眼泪，也屏蔽掉周峰那张狂暴戾的嘴脸。他要看的，是肌体之下的骨骼与脉络，是支撑着这头巨兽横行无忌的、那个看不见的权力结构。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房地产”这个板块上。
以李胜利夫妇的强拆案为原点，系统自动生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网上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名字，一个项目，一笔资金。
丁凡看到，在棚户区改造项目立项前半年，周峰的宏远集团就以一个低得离谱的价格，通过一家新注册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壳公司，收购了周边几块商业用地的开发权。而负责审批的，是当时的市规划局副局长。三个月后，这位副局长被调往一个清闲的二线部门“养老”，接替他的，是周文海一位老部下的亲戚。
棚改项目正式启动，负责拆迁补偿谈判的，是区政府的一位副区长。丁凡在系统里清晰地看到，这位副区长的儿子，在项目启动后不久，就收到了一份来自“宏远集团战略投资部”的聘书，职位是副总监，年薪七位数，工作内容是每天打高尔夫。
当拆迁进行到最后，遇到李胜利这样的“钉子户”时，那张无形的网便开始收紧。城管、派出所、税务、消防……这些平日里各行其是，甚至有些相互推诿的部门，在那个时间点上，展现出了惊人的、步调一致的行动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为他们指挥着一曲针对平民的、精准而冷酷的合奏。
丁凡的视线从房地产板块移开，滑向了“金融”。
他看到，宏远集团凭借着那些通过权力获得的优质地块，在银行系统里畅通无阻。几家省级大行的行长，都曾是周文海饭局上的常客。系统回溯的画面里，周文海甚至从未提过“贷款”二字，他只是在酒酣耳热之际，拍着某位行长的肩膀，笑着说一句：“小周（周峰）最近搞的那个新城项目，很有想法，年轻人，就是要多支持嘛。”
一句“多支持”，就是几十亿的授信额度。
这些钱，并没有全部投入到项目建设中。其中一大部分，通过几十个复杂的信托账户，悄无声息地流入了股市。
丁凡看到，在省里某个重大交通规划公布前一个月，周峰控制的账户，就开始大量吸纳几支本地的基建股和水泥股。当省政府新闻发布会上，周文海亲自宣布那条贯穿南北的高速公路项目时，那几支股票应声涨停。周峰的账户，在短短几天内，获利数以亿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商勾结，这是一个利用权力进行信息差掠夺的、完美的闭环。周文海负责制造“风口”，周峰则负责站在风口上，将所有人的财富，都变成自家的猪。
丁凡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继续往下看。能源、矿产、文化、传媒……周文海的权力触角，通过周峰这只白手套，几乎渗透到了这个省所有能够产生暴利的领域。
他看到周峰如何利用父亲对环保厅的影响力，强行让一家有污染问题的竞争对手停产整顿，从而低价吞并了对方的稀土矿。
他看到周峰如何通过控制省电视台的招标，让他旗下的传媒公司，垄断了所有黄金时段的广告代理权，甚至能决定哪个明星可以上省台的春晚。
罪证一桩接着一桩，领域一个换着一个。丁凡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人的犯罪记录，而是在审阅一个地下王国的财务报表。这个王国的每一分钱利润，都沾满了肮脏的东西。周文海，就是这个王国的、隐身的君主。他高居王座之上，衣袖不沾半点尘埃，却掌控着王国里每一条罪恶的脉动。
丁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回溯周文海需要一百万正义值。
因为回溯他一个人，就等于回溯了小半个省的官场和商界。他的罪，已经不是个人的罪，而是一种系统性的、结构性的腐败。他就是这张巨网本身。
丁凡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在他胸中冲撞。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对手。这不是一棵树，这是一整片盘根错节的、已经将根系深深扎入这片土地每一个角落的黑色森林。任何常规的手段，都无法撼动它分毫。砍掉一棵树，甚至十棵树，森林的主体依旧毫发无损，甚至会因为获得了更多的阳光和养分，而生长得更加茂盛。
不行。
不能这么想。
丁凡猛地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再庞大的森林，最初也只是一颗种子。再复杂的网络，也必然有一个最初的起点。他需要的，就是找到那个起点，那个最原始的、最能引发共情的、充满了人类最朴素情感的起点。
他将那份庞杂的报告重新拉回了第一页。
李胜利、张桂芬。
李记小馆。
一个被权力碾碎的家。
这，就是他的起点。他要做的，不是用炸药去炸毁整片森林，那是匹夫之勇。他要做的，是找到那颗最初的、有毒的种子，将它挖出来，放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片看似繁茂的森林，究竟是用怎样肮脏的肥料浇灌出来的。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林海的短信。
丁凡拿过手机，点开信息。
上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寥寥数语，和一个地址。
「人找到了。情况……不太好。你最好自己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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