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铁山脉，熔炉之心。
这里的空气永远是滚烫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和金属熔融的气味。
巴顿坐在他那张由一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上，面前的石桌上没有美酒，也没有烤肉，只有一张摊开的大陆地图，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乱七八糟的情报。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地图上两个点之间来回移动——人类王国的雄狮城，以及龙族的赤红山脉。
他那张被大胡子几乎完全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捏着情报卷轴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恐惧。
是兴奋，是极度的，纯粹的，宛如发现了一座未经开采的秘银矿脉般的兴奋！
“酋长，人类那边已经炸开锅了。”
一个负责情报的矮人长老，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国王里昂七世据说气得三天没上朝，格里芬公爵天天在军营里叫嚣着要踏平赤红山脉。”
“哦？”
巴顿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沉闷的音节。
“精灵族那边，那个叫菲尼克斯的王子，已经派出了外交使团，正前往赤红山脉，名义是‘学术交流’。”
“呵，假正经的娘娘腔。”
巴顿不屑地哼了一声。
“西境的兽人……酋长，兽人那边……有点离谱。”
情报官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格罗姆酋长好像误解了什么，他现在正带着他最精锐的战士，去哀嚎山脉，说是要向灰雾主母‘提亲’，用武力……”
“一群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蠢货！”
巴顿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情报卷轴都跳了起来。
他霍然起身，在王座前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精灵研究逻辑，兽人崇拜力量，人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蠢！都他妈是蠢货！”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最核心的部下们，那双深陷在浓眉下的眼睛里，闪烁着金币般璀璨的光芒。
“你们看到了什么？”
他指着地图。
“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争？一个叛徒的闹剧？还是一段跨越种族的爱情？”
矮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错！”
巴顿咆哮道，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我看到的，是商机！是几百年来最大的商机！”
“战争要什么？武器！盔甲！攻城器械！”
他一拳砸在代表雄狮城的地图位置上。
“他们的圣剑断了！自尊心碎了！他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们的锻炉！他们会不计代价地购买我们最好的装备，来挽回他们那可笑的颜面！”
“和平要什么？庆典！奢侈品！纪念物！”
他的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赤红山脉的位置。
“龙族要立国！那个叫肖恩的小子要当亲王！他们要办婚礼！他们需要什么？需要配得上他们身份的王座！需要能闪瞎别人眼睛的珠宝！需要能让全大陆都羡慕的聘礼和嫁妆！”
“一边是愤怒的买家，一边是虚荣的买家！”
巴顿张开双臂，脸上的狂热表情，比熔炉里最旺的炉火还要炙热。
“而我们，灰铁部族，是全大陆唯一的，能同时满足他们所有需求的供应商！”
整个大厅的矮人都被他们酋长这番话给说得热血沸腾，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金币。
“可是……酋长，”
首席工匠大师莫格林，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难得地开口了。
“我们同时卖武器给两边，这……这不符合规矩吧？万一他们发现了……”
“发现？”
巴顿发出一阵洪亮的、仿佛打铁般的笑声。
“我就是要让他们发现！”
他走到莫格林面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这叫什么？这叫‘军备竞赛’！人类看到龙族买了我们一套黑曜石王座，他们为了面子，就得买一套更贵的黄金的！龙族看到人类装备了我们的三代破甲弩，他们为了安全，就得订购我们最新研发的五代防空魔导炮！”
“他们的仇恨越深，我们的钱包就越鼓！”
“这不叫背信弃义，莫格林，这叫‘维持战略平衡’！”
莫格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着金币的光芒。
“但是！”
巴顿话锋一转，表情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卖武器和奢侈品，赚的只是死钱。真正的大头，你们还没看到。”
他拿起一张从人类王国传来的，画着肖恩和伊格瑞丝的粗糙画刊。
“这玩意儿，你们以为是什么？”
“宣传画？”
一个年轻矮人猜测道。
“是品牌！是Ip！”
巴ton用一个谁也听不懂的词，下了定义。
“那个叫肖恩的小子，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现在是全大陆所有怀春少女和愣头青的偶像！他的故事，比任何游吟诗人的歌谣都值钱！”
他将画刊丢在桌上，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莫格林！”
“在，酋长。”
“立刻停止手上所有的常规武器锻造！召集你最好的工匠，给我开三条全新的产品线！”
“第一条，叫‘破碎誓约’系列！仿照那把断掉的圣剑，给我打造一批匕首、挂坠、耳环！宣传语我都想好了——‘为爱，敢于斩断一切束缚’！”
“第二条，叫‘星空之诺’系列！用最亮的魔晶石，镶嵌在黑曜石底座上，做成项链和戒指！就说是勇者送给公主的那片星空！告诉那些女人，戴上它，你的男人就会为你摘星揽月！”
“第三条！”
巴顿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狡黠无比的笑容。
“打造一批最精美的同心锁！命名为‘龙与勇者’！告诉全天下的情侣，只要把锁挂在我们灰铁山脉的许愿桥上，他们的爱情，就能像龙鳞一样坚不可摧！”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矮人都被他们酋长那天马行空的商业构想给震惊得无以复加。
把战争和爱情，变成流水线上的商品？
这……这简直是天才！
“酋长……那……那我们自己的立场呢？”
那位长老还是有些担忧。
“我们到底……是支持人类，还是支持龙族？”
“我们支持金币！”
巴顿毫不犹豫地回答。
“谁给钱，谁就是我们的朋友！谁给的钱多，谁就是我们亲爹！”
他重新坐回王座，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攀升到了顶峰。
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部族的酋长，而是即将掌控整个大陆经济命脉的帝王。
他看向莫格林，下达了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指令。
“莫格林，那些小玩意儿，交给你的徒弟们去做。”
“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
巴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动用我们库存里最好的一块‘星辰之心’，用最顶级的工艺，给我打造一枚戒指。”
“一枚……能戴在龙公主爪子上的，结婚戒指！”
“我要亲自带队，把它送到赤红山脉，送到那位‘龙族赘婿’的手上！”
“告诉他，这是我们灰铁部族，献上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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