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竟让她混了进来。
上次在万宝阁她就冒犯过你，没想到事到如今还如此跋扈。”
方思意充满歉意的看向她。
“在万宝阁的时候，你何时认出我来的？”夏以沫问。
“其实看你穿的衣裳料子，就约莫猜出来了。
只是见你没表明身份，只好装作不知。”
方思意不太好意思的说出来。
“原是如此，不愧是我未来三嫂，就是聪慧。
我来晚了，没扰了你们的兴致吧。”
夏以沫挽过方思意的胳膊，小声跟她咬耳朵。
“怎么会，你能来就是极好的。”
方思意被她打趣得有些脸红。
“我只略坐坐，晚些时候还有事要进宫去。”
“你忙，我也没想到你能给我回帖……”
二人亲密无间的说话，如同闺中密友。
让一众人都诧异，听闻明昭公主从不参加闺阁小姐的诗会。
这次不仅来了，还同方大小姐这般熟稔。
众人也不敢高声语，只跟在两人身后到湖心亭中重新落了座。
夏以沫只坐了一刻钟，就被海兰催着进宫了。
不怪她催得急，再晚点，只怕御前总管胡禄海就到跟前催了。
皇宫。
一只脚还没迈进御书房，里面就响起摔杯盏的动静。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就说！儿臣有喜欢的人了，才不去这个赏花宴！”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朕叫板？！
你有喜欢的女子，就说出来，合适的朕就给你指婚。
你又呜呜咽咽说不出一个姓来！叫你去赏花宴还宁死不去！”
“我……我得先问问她，能不能说……
而且，而且我明明还有个二哥啊，您怎么不去催他……”
皇帝听到他这个话，给自己气得头疼。
你听听这什么话，还要先问问能不能说。
“你还没成婚就被拿捏成这样了？亏你是个皇子，一点朕的气魄都继承不到。”
“到时候你们两个都给朕去，谁敢不去家法伺候！”
夏以烈苦着一张脸应下了。
母妃说了，要顺着父皇，如果有不愿意的事。
就先答应下来，回去跟她说，她想办法。
“滚蛋！”
皇帝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这一个两个的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他十八的时候别说娶妻，嫡子都有了。
夏以烈垂头丧气的出来，看见夏以沫也没反应，脑海中全是怎么向思意解释。
见此情景，夏以沫收回迈进门的那一只脚，她才不去触霉头。
“明昭，进来！”
完蛋，被发现了。
夏以沫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挪进去。
“先前让你跟着师父学策论，你一直没去？”
“忙……忙忘了……”
“你是比朕这个皇帝还忙吗？
赶紧去，人家在摘星楼等你。”
“摘星楼？您不是不让我去那个地方吗？”
“那你偷偷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朕不让你去。
既然说了想学，就好好的把这事做好。
君子一言九鼎，怎可半途而废。”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摘星楼孤悬于皇城西北角的高台上，青灰色的穹顶如倒扣的玉碗。
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檐角垂挂的铜铃无风自鸣。
声若碎玉，却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寂。
顶楼摆着一张占星台，青黑色的石面上。
刻满了繁复的星图，铜制的量天尺、观星镜静静置于其上，边角也被摩梭得发亮。
角落里放着一张铺着素色锦缎的木榻。
榻边矮几上常温着一壶清茶，水汽与香炉紫烟交融。
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人间还是九天。
千年沉木的书案后，端坐着一人。
银白交领长袍垂落，袖口衣摆绣着的银丝暗纹，在廊下露进的微光里若隐若现。
那人指尖捏着茶盏，骨节分明的手衬着白瓷茶壁，像雪落枝头般干净。
他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古籍上，长睫垂着遮住了眼底情绪。
只余鼻梁挺直的侧影，冷得像被晨霜打过的玉。
茶炉上的水沸了，白气丝丝缕缕漫上来。
模糊了他半张脸，却半点没捂热那周身的疏离。
偶尔抬手添茶，动作轻缓如行云流水，壶嘴倾出的茶汤落入杯中。。
溅起的细沫都像是按耐着的，没发出半分多余声响。
檐角风铃晃动，他却恍若未觉，抬眼时目光扫过窗外。
清凌凌的像结了薄冰的湖面，没什么波澜，却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师尊……”
夏以沫脱口而出，随即懊恼道：
“对……对不起，黎夫子……”
都怪昨天晚上看的话本《清冷师尊狠狠爱》。
害她恍惚间还真以为自己见到了书里的上仙。
不过眼前这人容貌无双，倒真称得上谪仙。
完了，她要是看话本的时候想起来黎深怎么办，这多冒犯。
“师尊？”
他清冷的音线将这两个字在喉间滚了滚。。
“我师从道门，若按照道家的称呼，你唤我师尊，倒也没错。”
“坐。”
他抬起瓷玉般冷白的手，指向蒲团。
夏以沫略微拘束地跪坐在蒲团上。
好奇怪，她在天下之主的皇帝面前都没这样拘束。
“殿下不必紧张。”
“唤，唤我明昭即可，或者我小字沫沫……
不，不用叫殿下……”
夏以沫把膝盖上的裙摆都攥出了折痕。
一开口叫了师尊，她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面前的人如同高岭之花，让她联想到之前偷药时的冒犯，就心虚不已。
该死的嘴，那么多借口不用。
脱口而出问人家有没有喜欢的人，死嘴。
见她低头一直懊恼自责，黎深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一丝清浅的笑意。
“明昭不必介怀，你拿药的事，陛下早已提过。
所以，能抬头了吗？”
“啊？”夏以沫愣愣地抬头。
“父皇知道了啊。”
难怪早早散了宴，让天竺使团来不及多想。
“研习策论，需先洞察天下大势，今天下虽以大夏为主。
亦有不少势力盘踞在侧，他们虎视眈眈。
一旦有机会，就会挥军直奔京城而来。”
“这些年北戎和突厥之间的争斗日益频繁。
他们属北方三国之一，北方尚有一汉人执政的国度，名为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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