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是被芳华半扶半拖着到太傅府外的。
巷子里奔逃时崴了的脚踝还在钻心的疼，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此刻，她只盼着太傅府能是一片安稳。
能让她暂时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往日挂在门楣上的“太傅府”匾额，此刻却歪歪斜斜地垂着。
夏以沫刚跨出一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直冲鼻腔。
“殿下……”
芳华扶住她的胳膊，声音也带着怯意，“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不必……”
夏以沫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她直起身，扶着门框往里看。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
火把早已熄灭，只留下几缕黑色的灰烬，散落在暗红色的血渍旁。
那血渍不是零星的几滴，而是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漫开。
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蜿蜒着流向院子的各个角落。
她的脚步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先看见的是外祖父的身影。
他的衣襟被血浸透，花白的头发散落在沾满血污的脸上。
眼睛还不甘心的睁着！
“外祖父……”
夏以沫的声音细若蚊蚋，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大舅舅上官鸿他倒在石阶旁，素色常服的胸前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早已凝固成紫黑色。
再往里走，是大表哥上官瑾。
他的头颅滚落在离身体不远的地方，脸上还凝固着狰狞的恨意。
而他旁边，是表嫂李氏的尸体。
她蜷缩着，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襁褓。
夏以沫的脚步停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缓缓蹲下身，膝盖重重地磕在满是血污的青石板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拂过襁褓的边缘，那布料早已被血浸透，冰冷得像一块寒铁。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襁褓的系带，露出了小外甥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他的眼睛闭着，小嘴唇还微微嘟着，像是只是睡着了。
可她探向他鼻息的手指，却只触到一片冰冷。
“小外甥……”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砸在孩子冰冷的脸上。
“小姨前天还抱过你……你还笑了……你怎么不动了？”
她低头贴着孩子的脸颊，那曾经温热柔软的触感。
如今只剩下刺骨的寒意，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钻进她的鼻腔，刻进她的骨髓。
她猛地捂住胸口，喉头一阵哽咽，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孙启元，夏以晨，夏若离，你们一定要血债血偿！”
她的哭声在空荡的太傅府里回荡，嘶哑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她跪在血泊里，裙摆被血浸湿，黏在腿上，手上、脸上都沾了血。
“明明……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喃喃自语，眼眶红得要滴血，视线早已模糊。
“父皇遇刺才两天……你们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
不过一夜，满门忠良，就这样成了满地冰冷的尸体。
夏以沫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小外甥，小姨对不起你……
小姨没能保护好你们……
都怪我，没有早点握住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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