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王府待了几天后。
夏以沫刚跨进书院大门，一阵清脆的 “院长姐姐” 便涌了过来。
孩子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围着她的裙摆打转。
有的扯着她的袖口，有的仰着小脸递上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画，眼里满是欢喜。
“院长姐姐，你好多天没来啦！”
扎着双丫髻的阿桃举着一支刚摘的狗尾巴草，踮着脚往她手里塞。
“我跟夫子学了新字，写了你的名字呢！”
夏以沫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阿桃的头。
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发丝，眼底漾开暖意：
“姐姐最近有点忙，让你们久等了。”
她逐个扫过孩子们的脸，最后落在角落里攥着衣角的阿晚身上。
“阿晚，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姐姐说？”
阿晚这才慢慢举起小手，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院长姐姐，莫夫子的课…… 她经常不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孩子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院长姐姐！莫夫子总让我们自己看书，她坐在窗边发呆！”
“莫夫子还总皱着眉，好像我们吵到她了！”
“上次我问她‘礼’字怎么写，她都没理我……”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小脸上满是委屈。
夏以沫闻言，指尖轻轻抚摸着阿晚的头发，沉吟片刻。
莫夫子是江城通判的女儿莫婉茹，和另一位官家小姐柳莹一起主动来书院任教。
她见两人态度恳切，虽知是官家小姐，可能会有些娇生惯养。
还是给了她们与资深夫子同等的月钱，没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她压下心头的思绪，蹲下身。
轻轻拍了拍每个孩子的肩膀，语气依旧温柔：
“好了，姐姐知道了，会去问清楚的。
你们先去上课，乖乖听其他夫子的话，好不好？”
“好！”
孩子们齐声应着，又围着她转了两圈。
才蹦蹦跳跳地朝着学堂跑去，清脆的笑声渐渐远了。
夏以沫站起身，朝着夫子们休息的东院走去。
东院种着一架紫藤花，此时虽未开花。
藤蔓却已爬满了廊架，风一吹，叶子簌簌作响。
还没走到院门口，一阵带着娇纵的抱怨声便顺着风飘了过来，正是莫婉茹的声音。
“早知道就不来这破地方了！”
莫婉茹坐在廊下的竹椅上，语气里满是不耐。
“还以为能借着教书的由头，经常见到靖王爷。
结果倒好，把我们丢到这全是小屁孩的地方。
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真是浪费本小姐的时间！”
坐在她对面的柳莹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语气带着几分附和，又有几分犹豫：
“婉茹，话也不能这么说……
到底是积德行善的事，而且给的月钱也不少……”
“月钱算什么！”
莫婉茹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我莫家还缺这点钱？我来这，是为了靖王！”
她提起秦彻时，眼底闪过一丝痴迷，随即又被嫉妒取代。
“从前在江城，谁不知道靖王爷冷面寡言，不近女色？
我还安慰自己，总有一天能打动他。
可你也看到了，他从京城带回的那个明昭公主，对她多温柔！
还亲自为她这个破书院寻夫子。
那可是大夏的战神王爷啊，竟为了一个女人做这种事！”
她越说越激动：
“那个夏以沫，不就是个没了靠山的公主吗？
凭什么占着靖王？还当自己是靖王妃呢！
三年都没有完婚，肯定是王爷不想娶她，才拖着。
若不是有圣旨，说不定王爷早就把她赶走了。
我们也能有机会嫁进王府！
现在倒好，我们被关在这书院里，连见王爷一面都难。
她却能天天待在靖王府，真是气死我了！”
柳莹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啜着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她本是被莫婉茹拉来的，起初也盼着能接近靖王。
可见靖王对夏以沫的在意，早已断了心思。
如今不过是碍于世交，陪着莫婉茹罢了。
廊外的夏以沫听到这里，脚步微微一顿。
她没想到莫婉茹来书院的目的，不是为了教书育人，而是为了秦彻。
方才孩子们的委屈，和此时莫婉茹的抱怨。
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冷意，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莫婉茹刚说完抱怨的话，转身就见夏以沫站在不远处。
日光落在她肩头，明明穿着简单的绸缎衣裙。
却因那挺直的脊背、淡然的眉眼，透着股不容侵犯的贵气。
她身后跟着书院的老夫子，此刻垂着头。
连大气都不敢喘，庭院里的风似乎都停了，只剩莫婉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夏以沫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莫夫子、柳夫子，忙着呢？”
莫婉茹没想到夏以沫会突然出现，脸上的怨怼瞬间僵住。
随即勉强挤出一抹笑，站起身行礼：
“公、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眼神闪烁，不敢与夏以沫对视，显然是怕方才的话被听了去。
夏以沫没接她的话，目光淡淡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莫婉茹身上：
“方才听孩子们说，莫夫子近来常缺课，让孩子们自己看书？”
莫婉茹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地辩解：
“我、我只是最近有些不舒服，才……”
“不舒服便该请医休息，” 夏以沫打断她的话。
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不是让孩子们在学堂里无人教导。
育贤书院是为了给孤苦无依的孩子一个读书的机会。
不是夫子们打发时间、觊觎私念的地方。
莫夫子若是觉得这里委屈了你，大可明说，不必耽误孩子们。”
她的话不重，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莫婉清脸上。
莫婉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对上夏以沫清澈却锐利的眼神。
那些抱怨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能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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