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娟全程沉默地吃完了饭，但周翊清给她夹的菜，她都乖乖的照常吃掉了。
她低着头，睫羽投下一排安静的阴影。这个模样让周翊清，无法猜透她的情绪，心里直打鼓。
他宁愿她哭一场，闹一场，也好过现在这样，闷在自己心里。他了解她，这种沉默并非冷战，而是一种更深的需要独自消化的惊涛骇浪。
饭后，周翊清又进了书房和梁耀华商议事情。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传来两人低沉的交谈声，为这个温馨的夜晚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客厅里，陈书韫陪着女儿，几次想安慰她。知女莫若母，女儿现在看似平静，心里头想得就更多。小时候就是这样懂事的性子，有时候她都宁愿她叛逆一点。
“妈妈，我没事的。”赵令娟见母亲欲言又止，不禁宽慰她，甚至还在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可这笑容只是让陈书韫看了，心里更加的难受。
“唉——”陈书韫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你们小夫妻也是，才相聚又要分离。这世上的风雨，怎么好像都冲着你们来了……”
赵令娟平静地开口，是安慰母亲，也是安慰自己：“妈妈，我能理解他。他不是去寻欢作乐，他是去斩断过去的枷锁。现在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不是吗？”
她说着，目光透过门缝，落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眼神温柔坚定。
“回去好好和翊清说，知道吗？可不要吵架啊，你现在气不得。”陈书韫虽然还是担心，但知道女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一旦想通了，便比谁都豁达和坚强。
“妈妈，我知道。”赵令娟回握母亲温暖干燥的手，心中慢慢充满力量。
天色已晚，周翊清紧紧护着赵令娟，两个人慢慢地散步回自己家。
夜风还带着寒意，路灯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所有景物也变得影影绰绰。
两人一路无言，但周翊清好像感觉到了她的不同。她的沉默里，没有怨怼，反而有一种沉静的与他并肩同行的力量。
沉默着到了家，他看着她神色如常地去洗漱，不知道自己那一口气该不该松下。
他守在浴室门口，像个最忠诚的卫士，怕她随时有需求。听着里面水声淅沥，心中毫无杂念。
时间不太久，门就开了。
赵令娟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但等背对着他，她的嘴角微微一弯。
“阿娟，我来帮你。”周翊清跟在后面，见她准备擦身体乳，便自告奋勇。
赵令娟将瓶子递给他，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这个举动让他的心头一松。
他撩开她的碎头发，将乳液挤在粗粝的大掌上。他捂住手掌让液体变得温热，然后才将乳液抹到她光滑细腻的后背。
室内开了空调，但他的手掌从脖子一路向下，让她轻轻打了个激灵。赵令娟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翊清得逞般地轻笑，他知道她有多怕痒。偏偏他动作不慌不忙，来来回回，像擦拭珍宝般，将她全身都擦了一遍，直到乳液抹到被完全吸收，然后顺手帮她穿好睡衣。
“阿娟，我去去就来，等我。”将她塞进被子，他吻了吻她的唇，大步跑进了洗浴室。
赵令娟手摸着肚皮，安抚着肚子里一到晚上就更活跃的小家伙，拿起床头的《小王子》，低沉缓慢地开始读起了故事。
几分钟后，周翊清快速冲完澡出来。抽掉她手中的书，将她抱进怀里。
赵令娟感受着他身上未干的水汽，轻轻推了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挣扎无果，她就顺势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周翊清吻了吻她的头顶，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赵令娟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愧疚，以及那份无法推卸的重担。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没有问“你一定要去吗”。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仿佛要抚平他内心的波澜。然后，她望进他的眼睛，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碎的语调，轻声说：
“去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翊清一直紧绷的下颌线骤然一松。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被这句话击穿了所有心理防线。
“李叔他们，还在等你。”赵令娟没有追问细节，因为她已经明白。当他选择将真相向她袒露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他肩上背负的，早已不止是他们这个小家的未来。
那里还有一群能将性命交托在他手上的人，这是他的责任，他必须为他们寻一条出路。如果他在此刻放弃他们，那他便不再是周翊清，也不再是她甘愿倾尽所有去爱的那个人。
周翊清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他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让他心安的气息。
两人默默相拥，小家伙轻轻动了动，仿佛在提醒着父母还有一个他的存在。
赵令娟将周翊清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小家伙听完故事，安静了一会，现在不甘寂寞，又开始动了起来：“他也太活泼了吧？”
周翊清跪坐在床上，撑在她身边，给了肚皮一个吻：“宝宝，我是爸爸，你要乖乖的，不要闹妈妈哦。”
“换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他拿起故事书，将赵令娟再次环住，开始继续讲故事。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不知道宝宝是不是听懂了，确实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阿娟，我陪你过完元宵节再走。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很快的，相信我。”周翊清抱住她，大手不带任何情欲地扶着她光滑的背，郑重地做出承诺。
“嗯。”赵令娟低低应声，“翊清，明天我们去爸爸的医院做产检吧？”
“好。”周翊清毫不犹豫地答应，声音因动容而沙哑。对于她的任何要求，他此刻都愿意倾尽所有去满足。他翻身，深深地吻住她，这个吻里，充满了歉疚、深爱、感激和不变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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