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阳看着周翊清的动作，这才点了点头，那名刑警这才上前，动作利落地为他戴上了手铐。
一行人沉默地走向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商务车。车门关上，隔绝了一切探视打量的目光。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车窗外，是周翊清熟悉的城市风景。他知道，一段旧的人生已经结束，而一段新的必须经历的历程，正式开始了。
他发现路线并没有驶向省公安厅，而是悄然改变了方向，上了高速。
周翊清看向陪同他坐在后面的周正阳，不解其意。
周正阳直视他的眼睛：“我想你需要和家人好好地告别。”
周翊清瞳孔微颤，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剩一声真诚的：“谢谢。”
周正阳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这是给你的一次机会。但我需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见了之后，你能保证不再有任何侥幸，心无旁骛的接受法律审判吗？”
周翊清没有丝毫犹豫：“能。”
周正阳深深看他一眼，点头：“好，我信你。记住你说的话。”
接下来一路沉默，周翊清的心早就已经飞到了碧水雅苑，飞到了赵令娟的身边。
……
而正在将毛线小衣服完工收尾的赵令娟，突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被手里的毛衣针扎了好几下。
她放下手中的毛线衣，拿起手机，调出和翊清的微信聊天界面。
信息还停留在昨晚，他们互道晚安。
赵令娟放下手机，指尖冰凉。心中的慌乱来得如潮涌，让她一阵窒息。
一个她一直回避的问题，此刻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当一切结束，翊清……他会去哪里？
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念头刚起，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但是现在，这种预感强烈得让她无法忽视。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用力地踢了她一脚。赵令娟捂住肚子，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翊清……”她喃喃自语，心头苦的发涩。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紧接着传来芬姨带着惊讶的招呼声。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赵令娟心头一喜，那股慌乱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她扶着腰，有些笨拙而急切地站起身。
随后，她看到了走进来的人。
周翊清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影依旧挺拔，眼里带着浓浓爱意，越过空气与她相视。
他的身后，周正阳带着小陈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刑警，走进了客厅。
赵令娟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周翊清的手上。那里，明晃晃地戴着一副手铐。
那一刻，赵令娟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她一直回避的可怕猜想，以这种残酷的方式让她直面。
周翊清往前走了几步，眼神复杂，万般情绪在他眼中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阿娟。”
这一声呼唤，让赵令娟所有的伪装，被击得粉碎。泪水夺眶而出，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周正阳示意小陈他们留在原地，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赵令娟：“赵女士，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耀华和陈书韫显然也被惊动了，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一幕，陈书韫惊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被梁耀华紧紧扶住。
梁耀华看着周翊清手上的手铐，又看看周正阳，脸色凝重，但他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深吸一口气，对周正阳沉声道：“请到书房吧。”
一行人沉默地走进了小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留下了一道缝隙。
周正阳他们守在门外，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人。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赵令娟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流淌。她走到周翊清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为什么……”她终于哽咽地问出声，“不是说……会安全回来的吗？”
周翊清心如刀割，他将手铐越过她的头顶，轻轻拥住她。他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阿娟，看着我。”
他迫使她抬起泪眼。
“我回来了，这就是最安全的方式。”他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摆脱过去，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们身边。现在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我们以后的长相厮守。”
“可是……宝宝马上就要出生了……”赵令娟泣不成声，“我需要你……”
“我知道，我知道……”周翊清的声音也带上了压抑的痛楚，“对不起，阿娟，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能让你和宝宝，永远活在一个逃犯的阴影下。”
一直沉默的梁耀华走了过来，看向周翊清：“你……都安排好了？”
“爸，妈，”周翊清放开赵令娟，转向梁耀华他们，语气充满了歉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已经将所有的证据移交，也与国际警方合作，清理了境外的产业。现在回来，是接受我早该承受的审判。这是我选择的唯一出路。”
陈书韫抹着眼泪，终究还是心疼地叹了口气。
周翊清看着低头不语的赵令娟，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眼神里里的深情包围了她：“阿娟，我无法陪着你进产房，无法第一个抱住宝宝。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来。以后，永不分离。”
赵令娟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决绝。
她知道，一切已无法改变。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一条在他看来最能保护她和孩子的道路。
巨大的悲伤之后，一种奇异的力量渐渐从心底升起。
她不再是需要被他保护的赵令娟了。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虽然红肿，却异常清亮坚定。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
“我和宝宝，等你回家。”
她没有哭闹，没有指责，只有全然的接纳和支持。
这份理解，比任何语言都更让周翊清震撼与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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