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空天之眼两大项目的誓师大会，在京郊一处戒备森严的秘密基地礼堂里隆重召开。
礼堂里座无虚席，汇聚了来自全国航空、雷达、通信、软件等领域的数百名顶尖专家和工程师。
主席台上，赵上将、李振华副司令等军方高级将领悉数到场，阵容之豪华，堪比国家级的科技奖励大会。
赵上将亲自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动员讲话，他将“空天之眼”计划，定性为“事关国家存亡、军队未来的奠基之战”。
要求所有参与者，必须抛弃一切门户之见、军种之私。
将自己当成一名为国铸剑的普通士兵，无条件地服从项目指挥。
讲话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随后，两大项目组的核心成员，被请到了主席台前排就坐。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空警-x预警机团队，以刚刚被请出山的魏立功总师为首，坐在一起的，清一色都是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专家。
他们腰杆挺得笔直，不苟言笑，自成一个气场，代表着共和国雷达和航空工业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深厚底蕴。
而长城数据链团队，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这是一个由陆、海、空三军抽调的专家混编而成的队伍。
他们泾渭分明地坐在三个不同的区域，海军的穿着白色军装，空军的穿着蓝色军装，陆军的穿着绿色军装。
虽然坐在一起，但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眼神里都带着审视、警惕，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整个团队的气氛，显得异常微妙。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项目组，即将开始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一个是对内，一个是对外。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林凯作为两大项目的总顾问，走上了发言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总顾问身上。
预警机团队的老专家们，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怀疑；
数据链团队的三方人马，则带着好奇和观望。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被上将奉为先知的年轻人，会说些什么。
林凯走到麦克风前，没有像之前的领导那样，讲那些慷慨激昂的空话套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台下的所有人，然后开口说道：“在开会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一个在座的李振华副司令、赵上将，都亲眼见证过的故事。”
“半个月前，我们用夸父系统，进行了一场名为南海迷雾的兵棋推演。”
“在那场推演中，我们最精锐的飞行员，驾驶着我们最先进的战斗机，迎战假想敌。”
“结果，大家应该也听说了。我们输了，输得很惨。”
“我今天不想谈论战术，我只想和大家分享一个细节。”
“在推演的数据记录里，有一位飞行员，他的代号是海东青07。”
“从他的雷达告警器响起，到他的战机被导弹命中，一共是42秒。”
“在这42秒里，他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做各种高难度的规避机动。”
“他的心跳，从每分钟80次，飙升到了180次。”
“但是，他的雷达屏幕上，自始至终，一片空白。”
“他直到被导弹撕成碎片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敌人来自哪个方向。”
林凯的声音很平静，但故事的内容，却让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在夸父的记录里，我能看到他生命最后时刻的所有数据。”
“他的呼吸，他的操作，他的绝望。”
“他是一个英雄，但他死得像一个被蒙住了眼睛的靶子。”
林凯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特别是数据链团队那些还在暗中较劲的军官们。
“各位，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们今天在这里，即将开始的工作，不是去制造一堆冷冰冰的机器和代码。”
“我们是在为未来战场上，无数个像海东青07一样的战友，打造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神经，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大脑。”
“你们的每一次争吵，每一次拖延，每一次因为部门利益而做出的妥协。”
“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转化成我们战友驾驶舱里那片空白的雷达屏幕，和他们付出生命也换不回来的42秒。”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台下，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数据链团队里，那些原本还带着不服气的军官们，都低下了头。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自己争夺的那些所谓的标准主导权，背后牵系的，是无数战友的鲜血和生命。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林凯话锋一转。
“我的故事讲完了。”
“下面，我宣布空天之眼两大项目组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工作原则。”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我的项目里，没有权威，没有军种，只有对错。”
“而判断对错的唯一标准，就是‘夸父’系统的模拟和演算结果。”
“无论是魏总工几十年的工程经验，还是三军各自引以为傲的技术标准，在夸父给出的数据面前，一文不值。”
“谁的方案能让海东青07们活下来，我们就用谁的方案。”
“谁敢拿资历、拿身份、拿军种来压我，我不管他是谁，请他立刻卷铺盖走人。”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在两个团队中，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预警机项目组那边，魏立功总师和他身后的老专家们，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搞了一辈子工程，最信奉的就是实践和经验。
现在，一个年轻人居然说，他们一辈子的心血，比不上一台计算机跑出来的数字？
这让他们从情感上，根本无法接受。
而在数据链项目组这边，那些年轻的工程师和技术军官们，眼中却异彩连连。
对他们来说，这条规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论资排辈的束缚。
摆脱军种壁垒的限制，用自己最擅长的技术和数据，来进行一场公平的较量。
谁有本事，谁就上。
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工作环境。
誓师大会，就在这样一种复杂、微妙，充满了矛盾和期待的气氛中结束了。
林凯走下台，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将在一个星期后，那场决定空警-x技术路线的评审会上，彻底爆发。
那将是新思想与旧传统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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