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风第二天重新踏入甘伯体育城的训练基地时，空气中那股属于欧冠失利后的阴霾，还未完全散去。
更衣室里，没有了往日的音乐和玩笑。巨星们只是默默地换着装备，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他们不是在互相指责，而是在进行着一种属于顶级运动员的、沉默的自我反省。
当林风走进房间时，所有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向他投了过来。那目光，不再有任何的审视或不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果然如此”和“欢迎回来”的情绪。
第一个开口的，是队长普约尔。他刚刚结束了力量训练，赤裸的上身还挂着汗珠。他走到林风面前，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用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昨天晚上，”狮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们的中场，像一个敞开了大门的广场。”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淋浴间。
这句简单、粗暴、却又无比精准的描述，比任何详细的战术复盘，都更能说明问题。
紧接着，哈维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看了三遍录像。”这位中场大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的、理性的挫败感，“我们的控球率是62%，传球成功率是88%。数据上，我们是完美的。但是……我们一直在‘无效控球’。我们的传球，像是在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在抚摸对手，却始终无法刺痛他们。”
他看着林风，眼神里充满了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属于同类的理解。
“我们失去了那个能在一秒钟内，将‘控球’切换为‘攻击’的开关。我们失去了那个……能让我们的交响乐，突然奏响致命变奏的……指挥家。”
“我们想你了，6号。”
这句来自巴塞罗那4号的、最简单也最沉重的承认，让林风心中那块因为无力而产生的巨大冰块，瞬间融化了。
他知道，他用自己的缺席，为哈维那个残酷的问题——“值吗？”，做出了最终的、无可辩驳的回答。
当天的恢复性训练，林风没有再被安排单独进行。里杰卡尔德直接将他，放回了主力阵容。
当他再次站在哈维和伊涅斯塔的中间，当足球再次在他的脚下，与那两个最熟悉的身影，进行着如同呼吸般自然地传递时，一种久违的、名为“归属感”的情绪，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能“听”到，球队那首因为失利而略显低沉的“交响乐”，因为他这个“齿轮”的重新归位，再次，发出了和谐而流畅的共鸣。
训练结束后，里杰卡尔德在办公室里，单独约见了他。
“我看了你发给医疗团队的那份‘课题’报告。”荷兰主帅的表情，平静无波，但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来自未来的怪物，“很了不起的构想，林。你正在尝试解决一个连欧足联和国际足联都解决不了的世界性难题。”
他将那份印着“红色警报”的医疗报告，推到了林风的面前。
“但是，现实是，你不是一台机器。”里杰卡尔德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我不能，也绝不允许，你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去为这份伟大的‘论文’，付出最残酷的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林风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已经让贝吉里斯坦（体育总监），正式与中国足协取得了联系。”
“从现在起，关于你的国家队比赛安排，将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俱乐部会成立一个专项小组，对你的每一次征召，进行最严格的身体评估。我们会和中国足协协商，为你制定一个‘选择性参赛’计划。一些不必要的友谊赛，一些可以被放弃的比赛，你必须休息。”
“你的健康，林，”里杰卡尔德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起，是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最高级别的战略资产。”
林风看着眼前这位一向以儒雅和沉稳着称的主教练，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他知道，自己用一次惨痛的“实验”，换来的，不仅仅是教训。
他换来的，是这家百年豪门，最彻底、最毫无保留地保护和信任。
当晚，当林风在医疗中心，接受索菲亚为他进行的、最后一次恢复性治疗时，他将教练的决定，告诉了她。
“看来，你的‘可持续性发展模型’，得到了最高层的认可。”索菲亚笑着，为他拆下肌肉上的传感器，“恭喜你，教授先生，你的课题，有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投资人’。”
林风也笑了，他看着索菲IA，看着她眼中那份由衷地、为自己感到高兴的喜悦，第一次，主动地问道：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很担心？”
索菲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用她那双清澈得如同地中海海水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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