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着黄沙。
抽打在曹妃镇破败的屋檐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里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巨大坟墓。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朽与死寂的味道。
残破的旗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无数亡魂的低语。
让人脊背发凉。
元玄曜一行人抵达时，已是黄昏。
夜色如墨，迅速吞噬最后一丝天光。
它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森然黑暗中。
曹妃镇唯一的客栈二楼。
元玄曜默默擦拭古刀 “贺六浑”。
冰冷刀锋映着他同样冰冷的眼。
那刀身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发出低沉嗡鸣。
如同沉睡巨龙即将苏醒，又似低语着久远的血腥过往，渴望饮血。
他指腹轻抚刀柄，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力量。
心中波澜不惊，唯有对真相的渴望愈发强烈。
像一团火在胸腔燃烧。
子时。
一道黑影如夜幕下无声的蝙蝠。
从客栈后窗掠出。
几个起落便融入无边黑暗，身形矫健，悄无声息。
元玄曜如一匹经验丰富的孤狼。
他循着记忆中《兵要地志》上的标记。
很快便找到了那棵状如鬼爪的老槐树。
树身扭曲盘结，枝桠伸展如枯槁利爪。
它仿佛要撕裂夜幕。
树下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很新。
是兄长旧部齐动础留下的记号，清晰而准确。
元玄曜从靴中抽出特制精钢探杆。
他深吸一口气。
真气灌注臂膀，猛地刺入地下。
探杆入土，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
“铛！”
一声沉闷撞击声从地底传来。
那熟悉的，金属撞击硬木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就是这里！
那股震颤通过探杆直抵掌心。
他确认了目标，不再犹豫。
双手如爪，真气催动。
冻土碎石纷飞，他飞速刨开泥土。
泥土带着一股潮湿腥气。
很快，一块覆盖厚厚淤泥的船板显露出来。
他用袖子擦去泥污。
一行熟悉的南朝小篆映入眼帘 ——“武定四年造”。
字迹古朴，带着岁月沧桑。
它与刘楚玉那面神兽镜的刻印完全一致！
那一刻，元玄曜几乎肯定。
刘楚玉手中那面神兽镜，绝非寻常之物。
它很可能就是血书中所指的 “信物” 之一。
甚至就是开启这艘沉船秘密的关键，这让他心头狂跳。
元玄曜的心脏猛地一沉。
目光扫过船身，最终定格在主桅杆上。
一截粗大缆绳还缠绕在上面。
其独特编织手法和材质。
与之前在凌肃之商团常平仓地窖中所见的。
捆绑 “神臂弩” 箱的包装绳别无二致！
这种铁证如山，再无辩驳余地。
证实了！凌肃之之流，正是利用这艘沉船作为中转站。
它秘密转移那些足以颠覆北齐的违禁军火！
他们的罪行，远比想象的更深，更触目惊心！
元玄曜眼神一寒，杀意流转。
不再迟疑，他用尽全力。
一把掀开了那块早已腐朽不堪的船舱甲板！
“嘎吱 ——”
腐朽木板发出令人耳酸的哀鸣。
它仿佛是这艘沉船在诉说着过往的罪恶。
“呼 ——”
一股混合浓重霉味、水腥味、腐烂木料。
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腻恶臭气息。
如同被囚禁二十年的恶鬼，猛地从黑暗舱口中喷涌而出！
那气息阴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直往元玄曜鼻腔里钻，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他几乎要吐出来。
这味道，带着死亡与背叛的腐朽，啃噬着他的灵魂。
元玄曜立于舱口，黑刀在手，眼神锐利。
他屏住呼吸，纵身跃入。
他的身形在黑暗中划过弧线，稳稳落地。
火折子亮起，微弱光芒艰难撕开浓稠黑暗。
它照亮了这片死寂空间。
船舱内散落着腐朽木箱、锈蚀铁链。
墙壁上挂满黏腻滑溜的水草。
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森森白骨。
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些白骨，是无辜船工？还是被灭口的知情人？
在船舱最深处，几个用青石垒砌。
并以糯米石灰封死的 “石囤”，显得格外突兀。
它们形状规则，与周围腐朽格格不入，显得分外诡异。
“水下石囤……”
元玄曜认出了这种用于增加船只配重。
以便在特定水位潜航的工事，他心头一动。
他想起养母郝兰若曾提及的。
关于汉武帝在治理黄河时，利用水下石囤固定堤坝的阳谋。
此刻，这阳谋却被用在了如此阴诡的勾当之上。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既有敬佩，又有心酸：“娘，你竟将汉武帝治河的阳谋，用在了这等阴诡勾当上。”
“当真是…… 好手段啊！”
他拔出古刀 “贺六浑”。
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刀身。
漆黑刀刃泛起一层淡淡血光。
刀身发出低沉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杀意。
对着其中一个石囤，他猛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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