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攥着林凡那封写着“以工代赈”的信纸，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
她翻身上马，鞭梢一甩，那匹枣红马扬蹄嘶鸣，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风灌进她的领口，青布裙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耽搁不得，必须当面说给女帝听。
三日后，京城朱雀门。
守城卫兵见是慕容尚书家的小姐，不敢阻拦，连忙放行。
慕容雪勒住缰绳，马还没停稳就跳下来，裙摆沾着泥点，一路小跑往皇宫去。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女帝萧秋水坐在龙椅上，一身玄色龙纹常服，眉头拧成个疙瘩。
她手里捏着奏折，指节泛白：“南方堤坝溃了七处，北地颗粒无收，你们倒是给朕拿个主意！”
阶下跪着几位大臣，为首的户部尚书慕容安须发微颤：“陛下，国库粮仓所剩不多了，再调粮……难以顾全啊。”
“难？”萧秋水把奏折往案上一拍，声音陡然拔高，“难道朕就让百姓饿着？让堤坝塌着？”
安王萧逸往前挪了半步，他是女帝胞弟：“陛下，依臣看，先派禁军去修堤坝，再从富户手里暂借粮草，日后加倍奉还。”
“借？”丞相魏如月冷笑一声，她一身素色朝服，虽年近二十五，眼神却依旧锐利。
“安王是忘了去年借粮的事？那些人表面应承，暗地里把粮都藏起来，最后只凑了个零头。”
大将军秦岚抱拳道：“臣愿领兵去北地赈灾，只是粮草……”
“粮草粮草，又是粮草！”萧秋水猛地站起身，龙椅被撞得发出声响，“工部呢？钱尚书，堤坝能不能修？”
工部尚书钱真多是个矮胖子，此刻额头上全是汗：“陛下，不是臣不使劲，是灾民们……他们只想等着领粮，没人肯动手修堤啊。
硬逼着去，还容易出乱子。”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启禀陛下，户部尚书之女慕容雪，有急事求见，说是关乎赈灾大事！”
慕容安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萧秋水却道：“让她进来。”
慕容雪快步走进殿内，来不及行礼，就把林凡那封信高高举起：“陛下，臣女有一法，可解眼下困境！”
萧秋水眯起眼：“什么法子？”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让灾民自己修堤坝，自己找活路！
朝廷不用白白给他们粮食，他们干活，朝廷就给他们发粮发钱，这叫‘以工代赈’！”
“胡闹！”钱真多第一个跳出来，“灾民都快饿死了，哪有力气干活？”
“就是！”安王也皱眉，“这时候让他们干活，不是逼着他们反吗？”
慕容雪转向他们，眼神清亮：“钱尚书，安王，灾民不是不想干活，是他们看不到希望。
要是告诉他们，干一天活就能换一天的粮，他们会不肯吗？”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修堤坝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家，修好了，明年就不会再被淹。
他们自己动手，才会更上心，堤坝才能修得结实！”
魏如月抚着发鬓，若有所思：“那北地大旱呢？总不能让他们也去修堤坝吧？”
“可以让他们找水源，挖渠引水，兴修水利，开放朝廷山野湖泽，鼓励民间捐款！”慕容雪答得飞快，“哪里需要人，就让他们去哪里干活，朝廷给报酬。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修建粮仓、蓄水池，为来年做准备。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灾情，又修了工事，还不用白白消耗粮草，岂不是一举三得？”
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盯着慕容雪，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慕容安又惊又喜，他知道女儿常去广灵县，却没想到竟带回这么个法子。
萧秋水盯着慕容雪，缓缓开口：“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慕容雪脸颊微红，低声道：“是……广灵县县男林凡。”
“林凡？一个农夫能有这见识？”秦岚挑眉，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对这个人有些好奇。
“他不止这点见识。”慕容雪连忙道，“南方水患，他还说修堤坝不能只用夯土，要用石头掺上水泥和沙子，他还把水泥的方子给了臣女。”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纸，递了上去。
内侍接过，呈给萧秋水。
萧秋水看了片刻，猛地拍了下案几：“好！好一个林凡！好一个以工代赈！”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众臣：“朕看这法子可行！慕容爱卿，你即刻安排，让各地官府都按这个法子来办！”
“臣遵旨！”慕容安连忙应道。
“钱尚书，”萧秋水看向钱真多，“你带着水泥方子，亲自去南方督建堤坝，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提头来见！”
钱真多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臣……臣遵旨！”
“秦将军，”萧秋水道，“你领兵去北地，组织灾民找水挖渠，所需粮草，让慕容爱卿给你调配！”
“臣遵旨！”
“魏丞相，安王，”萧秋水最后道，“你们留在京城，稳住后方，确保粮草物资能及时运出去。”
“臣遵旨！”
一道道命令发下去，原本死气沉沉的大殿，瞬间活了过来。
众臣退下后，萧秋水叫住慕容雪：“你说的那个林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容雪想起林凡蹲在田埂上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带了笑意：“他……就是个农夫，爱种地，懂的东西却不少。
前几日，他家的稻子还准备收第二茬，产量应该不差。”
“哦？”萧秋水来了兴趣，“能种出两季稻？这可是奇事。”
“他说，只要法子对，土地就能多产粮食。”慕容雪道，“他还说，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稳种地，所以……才肯把法子说出来。”
萧秋水望着窗外，良久才道：“这样的人，倒是个妙人。你替朕带句话给他，就说朝廷记着他的功劳。
要是他想来京城，朕给他官做。”
慕容雪心里一紧，连忙道：“陛下，他……他大概不会来的。
他说，当官太累，不如种地自在。”
萧秋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意思。罢了，人各有志。你常与他书信往来？”
慕容雪脸颊飞红，低下头：“是……偶尔会请教他些农事上的事。”
萧秋水看她这模样，哪里还不明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去吧，替朕好好谢谢他。”
慕容雪退出大殿，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抬头望着天空，心里想着：林凡，你的法子被陛下采纳了，你知道吗？
而此时的林家坳，林凡正和苏青禾忙着组织人手准备收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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