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寂静，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联军心头。
高地上，周瑜的指节因为用力攥紧剑柄而微微发白。
鲁肃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所有将领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住那片仿佛吞噬了光明的巨大水寨。
黄盖老将军…还能成功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点赤红的光芒，如同黑暗中挣扎而出的星火，在曹军水寨的边缘猛地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二十点赤红几乎同时爆发，瞬间膨胀、蔓延，化作二十条咆哮的火龙！
“点火了！黄老将军点火了！”
高地上，不知是谁率先嘶声呐喊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紧张而扭曲。
那二十艘火船，此刻已不再是船，而是二十座移动的火山！
它们被强劲无匹的东南风推动着，速度飙升到了极致。
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入了曹军密密麻麻、却被铁索死死捆在一起的连环船阵之中！
“轰！！！”
“砰！！！”
“咔嚓——！”
撞击声、木材碎裂声、火焰轰然爆燃声，即便远在南岸，也仿佛能隐约听见！
那声音沉闷而恐怖，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火龙撞入了巨兽的巢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快得超乎想象，也惨烈得超乎想象。
曹军的船只为了稳定，用铁索和木板连得那叫一个结实。
简直是手拉手、心连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此刻，这亲密的“兄弟情谊”成了他们最大的噩梦。
一艘船被点燃，火焰如同拥有生命和无比的恶意，沿着锁链、跳上木板、舔舐着帆布，疯狂地扑向旁边的船只！
一传十，十传百！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整个曹军水寨的前沿，就化作了一片沸腾的火海！
那火势之大，映红了漆黑的江面，映红了低垂的夜空，甚至连对岸南屏山的轮廓都在跳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烧…烧起来了！真的烧起来了！”
李默此刻已经带人埋伏在了赤壁矶的乱石草丛后。
看着江北那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景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知道历史，知道会发生火攻，但知道和亲眼看见完全是两码事！
这视觉效果，这规模，这ImAx-3d-dolby-Atmos全景声沉浸式体验…
好莱坞顶级特效在他眼前也就是个弟弟！
“卧槽…这得是多少经验值和金币啊…”
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旁边的副官（一个江东派来的校尉）没听清，凑过来问：
“赵将军，您说什么经验？”
“啊？哦！我说…嗯…此情此景，真是惊心动魄，令人经验…经验丰富！”
李默赶紧胡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江北已然成了炼狱。
曹军士兵的惨叫声、哭嚎声、绝望的咒骂声甚至压过了风声和火焰的咆哮声。
隔着宽阔的江面隐隐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无数“火人”像下饺子一样从燃烧的船上跳入冰冷的江水中。
但更多的人甚至连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吞噬在烈焰之中。
铁索连环的船队成了巨大的棺材，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蔓延。
空气仿佛都被点燃，灼热的气浪甚至吹到了南岸，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擂鼓！进军！”
周瑜拔剑出鞘，剑锋直指江北火海。
声音因激动和释放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无边的杀意和必胜的信念！
“咚！咚！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终于敲响，如同雷霆滚过长江两岸！
“杀！！！”
早已等待多时、热血沸腾的江东水师，如同决堤的洪流，千帆竞发，万桨齐动。
以韩当、蒋钦、周泰、徐盛、丁奉等猛将为箭头，悍然冲向了那片混乱的火海和绝望的曹军！
痛打落水狗…不，是火烧连环船！这一刻，联军将士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接下来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收割。
曹军彻底崩溃了。
指挥系统在第一波火船撞击时就已经瘫痪，士兵失去建制，惊恐万状。
要么在火海中哀嚎等死，要么跳江求生，要么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燃烧的船上乱窜。
即使偶有小股部队试图抵抗，也瞬间被如狼似虎的联军舰船冲垮、碾碎。
长江之水，真的被染成了赤色。是火焰的倒影，更是鲜血的渲染。
李默在岸上看得心潮起伏，现代灵魂受到的巨大冲击和赵云身体里沸腾的战血疯狂打架。
“太惨了…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他脸色有些发白，胃里微微翻腾。
“将军！快看！那边有几个穿铠甲的想爬上岸！”
旁边的副官猛地拉了他一把，指着下方不远处一片滩涂。
李默一个激灵，立刻甩开不适，定睛看去。
果然，七八个丢盔弃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曹军军官正连滚带爬地试图上岸，钻进旁边的芦苇荡。
“KpI…啊呸，军功来了！兄弟们！”
李默猛地抽出青釭剑（虽然更习惯用枪，但这种丛林伏击战剑更方便）。
“跟我上！抓活的…呃，尽量抓活的！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诺！”
五百伏兵如同狩猎的豹子，悄无声息地从埋伏点扑出，迅速截断了那几个军官的退路。
战斗…或者说抓捕，瞬间爆发。
这些惊魂未定的溃兵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很快就被制服捆翻。
只有一个看起来颇为雄壮的武将吼叫着挥刀反抗。
被李默用剑脊巧妙地拍在手腕上，打落兵器。
然后被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按倒在地。
“放开我！吾乃丞相麾下偏将…”
“偏将？不错不错，算个小boSS。”
李默拍拍手，心情稍微好了点。
“捆结实点，回头看看能换多少…呃，是多少战功。”
他直起身，再次望向江面。
火还在烧，杀声依旧震天，但显然大局已定。
联军的战舰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射杀水中的挣扎者，登船清剿残敌。
这场面宏大、残酷、壮烈，足以让任何语言描述都显得苍白。
“怪不得说‘樯橹灰飞烟灭’…”
李默低声感叹。
“这作业现场，也太惨烈了…这加班费，曹操怕是付不起了…”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扫过一片因为大型战舰遮挡而光线晦暗的江面时。
动作突然顿住了。
那是什么？
只见在火光摇曳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几艘样式极其古怪的小船。
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安静和速度，如同鬼魅般滑过混乱的江面。
它们体型狭长，通体似乎涂成了哑黑色。
几乎不反光，没有帆，也看不到明显的桨。
行驶起来几乎没有声音，与周围震天的喊杀、燃烧的爆裂、垂死的哀嚎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它们巧妙地避开所有交战区域，时而没入阴影，时而借助燃烧船只的残骸掩护。
行动轨迹飘忽不定，明显有着明确的目的地，正快速朝着上游…或者下游？
（距离太远，火光晃动，看不清）方向驶去。
绝不可能是联军的船，联军的所有战舰都在忙着抢人头…呃，歼敌。
更不可能是曹军的，曹军要有这玩意儿早用了。
那这是…？
李默猛地想起了夜枭的警告，想起了那诡异的号角声，想起了黎山巫裔和那支恐怖的“幽冥铁骑”！
“第四方…？”他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比江风还要冷。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怀里夜枭给的那截枯木符，又强行忍住。
他死死盯着那几艘如同阴影凝聚而成的怪船，看着它们如同滴入沸油的几滴水珠，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远处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江北，火势渐弱，但浓烟更甚，遮天蔽月。
胜利，已然握在手中。
但这胜利的阴影里，似乎掺杂了一些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李默站在原地，江风带着浓重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吹拂着他的披风。
身后是士兵们捆绑俘虏、兴奋议论军功的嘈杂声，眼前是逐渐沉寂下来的燃烧战场。
他却只觉得，这被血与火映红的江天之下，潜藏的秘密，似乎比眼前的战争还要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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