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所，地下指挥中心。
呛人的烟味儿混杂着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几乎凝成了固体。巨大的电子沙盘上，一个血红的警报标志在欧洲版图上狂乱跳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具体坐标：瑞士，格林德瓦。
刘振国把一根没点火的烟在嘴里嚼得稀烂，烟丝的苦味混着唾沫往下咽。他盯着那块屏幕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眼珠子都快烧出窟窿来。这鬼地方的气氛，比他妈当年在猫耳洞里还压抑。
“说话！到底他妈是不是全完了？”刘振国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像是破锣在吼。
“……确认了，主任。”姜芸的指尖在控制板上有些发白，她将一份报告投上主屏，嗓音紧绷，“瑞士最后传回的影像……他们的‘豹2’，在那东西的钳子底下，就像个易拉罐。蛛丝……常规动能武器打上去，连个白点都留不下。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超出理解的……掠食者。”
指挥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牙酸般的吸气声，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屏幕上的画面无声地播放着，那不是战争推演里冷静的图标和数据，那是钢铁被当成甘蔗一样撕开的画面。
这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进食。
“把老张给我叫来！”刘振国把嚼烂的烟屁股“呸”地一声吐进烟灰缸。
几分钟后，张鼎玉穿着一身崭新的紫缎道袍，飘然而至。自打被官方盖章认证为“紫袍天师”，507后勤处那帮人就把他当成了吉祥物供着，行头一天一换，生怕堕了“东方活圣人”的威风。
“道长，劳驾，您给瞧瞧这个。”姜芸省去所有客套，直接切入正题。
张鼎玉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罕见地缩了一下。“好家伙，这妖气都快凝成实质了。”他捻了捻胡须，沉吟道，“只是……这股妖气，有点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刘振国追问。
“太‘生’了，也太‘燥’了。”张鼎玉眯起眼，“像是硬催出来的东西，虚有其表，根基一塌糊涂。跟咱们国内那些盘踞深山几百年、气息圆融如一的老家伙，完全是两码事。”
他缓步走到世界地图前，目光扫过欧洲。“贫道上次在日内瓦，就察觉那儿的‘气场’不对，像一张绷紧的鼓皮，一戳就破。那个叫什么‘木头莫斯’的玩意儿，也是这路数。”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日内瓦，“cERN，欧洲核子研究中心。这地方一直在做粒子对撞实验，看来每次实验都有灵气产生，让欧洲先产生了动物异变。”
“也不一定是异变。”姜芸答道，“也有可能是一直在某些地方一直沉睡，和张五郎一样，感觉到灵气就又醒过来。”
“说的有道理，不过，好像异常不只在日内瓦。”张鼎玉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还有这几个地方，”张鼎玉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几个新的红点，“法国卡达拉舍，德国格赖夫斯瓦尔德……最近都有异常事件上报。这些地方，有什么共同点？”
姜芸身后一名技术参谋的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几秒后，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调了：“报告！这些……这些全是ItER计划的主要研究基地！都有大型托卡马克装置……他们在搞……核聚变！”
“核聚变……人造太阳……，难道这些东西也能产生灵气？”
这几个字仿佛有千钧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整个指挥室死一般的寂静，连服务器的嗡鸣都像是被掐断了。
一个荒谬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在众人脑中野蛮生长。
“贫道大概……明白了。”张鼎玉长出一口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高能物理实验，在微观层面撞碎物质的同时，恐怕也……捅破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层‘膜’。”
“说人话！”刘振国吼道。
“人话就是，”张鼎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们的科学家，在用物理手段，凭空制造‘灵气’！他们以为在搞研究，实际上是在给整个区域的生态圈打‘催化剂’！所谓的灵气复苏，根本不是什么自然演变，而是被对撞机和人造太阳，强行催熟的！”
“所以那些怪物，就是被催熟的玩意儿？”刘振国听懂了，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
“正是。”张鼎玉点头，“这些怪物空有力量，没有灵智，只剩下吞噬和进化的本能。什么东西最吸引它们？一是灵气更浓的地方，二是……像贫道这种，行走的‘灵气源’。”
“他妈的！”刘振国一拳擂在桌上，震得烟灰缸跳了起来，“这帮搞物理的，亲手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主任，现在发火没用。”姜芸的声音像冰一样冷静，“如果道长的推论成立，对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她身上。
“是坏事，也是好事。”姜芸的语速极快，“坏在，我们对灵气的应用，已经落后了。一旦他们反应过来，用这东西武装军队，后果不堪设想。好事是，我们国家在这些领域起步晚，没有那么多高能实验基地，灵气增长相对平缓。这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喘息？”刘振国冷笑一声，“等别人磨好了刀，我们还在喘息？等死吗！必须抢时间！姜芸，国内搞人造太阳的，是哪儿？”
“合肥，科学岛。我们的‘东方超环’。”
“命令备机！”刘振国猛地站起，身上那股军人的煞气喷薄而出，“张道长，你跟我走一趟，去合肥！我倒要亲眼看看，咱们自己家的人造太阳旁边，到底孵出了个什么蛋！”
张鼎玉默然点头，这趟红尘，越陷越深了。
话音未落，尖锐的警报声猛地撕裂了指挥室的凝重！一道刺眼的红光疯狂闪烁。
一名通讯兵霍然起身，扯着嗓子，声音因震惊而劈了叉：“报告首长！外交部特急转电！来自……来自瑞士联邦政府……最高加密等级……求援信！”
刘振国和姜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荒谬的苦笑。
该来的，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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