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的话，让病房里的狂喜气氛瞬间冻结。
格式化。
这个来自计算机领域的词汇，用在此处，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和残酷。
“后门……格式化……”刘振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手指无意识地在床沿上敲击着，“果然，那个老皇帝，不会这么好心。”
“我就知道！”赵美姬气得咬牙切齿，“什么赏赐，什么补偿，全都是屁话！他就是想把秦政当成一个活的U盘！一个等他什么时候想用了，就能随时读取、随时覆盖的移动硬盘！”
这个比喻虽然粗俗，却异常贴切。
李将军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也就是说，我们虽然拿到了后续的功法，但主动权，依然掌握在那个老怪物手里？”
“可以这么理解。”秦政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众人情绪的剧烈波动，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必须让所有人，尤其是最高层的领导，清醒地认识到这份“天赐仙缘”背后，隐藏着何等致命的危机。
“他给我设定的条件，是‘修至金丹圆满，再来见朕’。”秦政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句话，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的启动指令。”
“在金丹圆满之前，我可能是安全的。但一旦我达到那个境界，再去昆仑见他，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也许，到那时，我的神魂和肉身足够强大，正好满足了他‘夺舍’的条件。”
“也许，他会在我的神魂里，引爆那个早就埋好的‘后门’，瞬间摧毁我的意志，占据我的身体。”
“甚至……”秦政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他给我的这份‘百科全书’，本身就是一份有毒的食粮。它指引的道路，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通往他为我准备好的那个‘完美容器’的终点。”
每一种猜测，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插在众人的心脏上。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刘振国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秦政同志，你的担忧，我们完全明白。‘护神’计划，已经在你昏迷的第二天，就以最高优先级启动了。”
“‘护神’计划？”秦政一愣。
“对。”刘振国点头，“一个专门为了应对‘夺舍’威胁而成立的最高级别项目。我们集结了全国最顶尖的道学、佛学、精神领域、脑科学、信息技术……所有相关领域的专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研究出一种能够绝对防御灵魂入侵的办法。”
“张鼎玉天师，已经从龙虎山下来，担任了项目的总顾问。”
张鼎玉？
秦政想起了那个年纪轻轻，却辈分极高，气质出尘的小天师。有他坐镇，确实能让人安心不少。
“但是，‘护神’计划需要时间。”刘振国的语气变得沉重，“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你刚才说的，‘尽快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记录下来’，是目前所有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我们需要那份‘百科全书’！”李将军接话道，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你一个篮子里！这份知识，必须成为整个国家的财富，而不是你一个人的负担和风险！”
“我明白。”秦政用力地点了点头，“可是，怎么记录？用笔记？我脑子里的信息量，恐怕把全世界的纸都用完也写不完。而且很多‘道’与‘理’，根本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
“就像我没法给一个天生的盲人，描述清楚什么是‘红色’。”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犯了难。
白教授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他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高维信息……无法用低维载体描述……信息降维损失……这……这确实是个无解的难题……”
整个病房，再次陷入了困境。
看着众人愁眉不展的样子，秦政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等等……”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这个动作牵动了虚弱的肌肉，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慢点！”赵美姬赶紧拍着他的背。
秦政却顾不上这些，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我或许……有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还记得我以前提过的精神能力开发建议吗？当时我提出两个方向，心灵链接和知识灌输，心里链接已经出现，证明我的想法没错。而知识灌输当时做了一半就被其他事情打断，我想是时候捡起来了。”
知识灌输简单来说，就是试图通过读取大脑的神经电信号，将其“翻译”成计算机能够理解的数据，再将这些数据“写入”另一个大脑。
原来只能通过一些符文进行扩展性研究。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我的神魂，经过这次灌顶，已经发生了某种质变。”秦政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座黄金神殿，就像一个……超级编译器！它把那些无法描述的‘道’，用一种我能理解的方式，‘编译’成了我神魂的一部分。”
“虽然我还是无法用语言写出来，但我可以‘调用’它！就像程序员调用一段代码！”
“如果……”他的目光投向了白教授和刘振国，“我们能制造一个足够精密的仪器，直接读取我‘调用’这段信息时产生的神魂波动，或者说，脑电波。然后，将这种波动，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形成一个纯粹的‘数据包’呢？”
“我们不去‘翻译’它，不去‘解码’它！”
“我们只是完整地、不经任何修改地，把它复制下来！”
秦政越说越激动。
“然后，再通过另一台仪器，将这个‘数据包’，重新以神魂波动的形式，‘播放’给另一个人！”
“这不就是……另类的‘知识灌顶’吗？！”
轰！
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让白教授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去解码！只做复制和粘贴！
这……这个思路，简直是天才！
它完美绕过了“信息转译”这个最大的技术壁垒！
“可行！理论上绝对可行！”白教授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抓住刘振国的手臂，“刘局！快！把方以岑那小子给我叫来！还有总装备部那几个搞脑机接口的专家！立刻！马上！”
方以岑？秦政想起了那个在机关术领域天赋异禀，一心想造机甲的科技狂人。让他来负责这个项目，确实再合适不过。
刘振国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立刻拿出加密电话，开始调兵遣将。
“这个项目，就叫‘神殿计划’！”刘振国一边下达指令，一边沉声说道，“从现在起，它和‘护神’计划，是国家的最高机密！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一切资源，也要把它搞出来！”
“不过……”李将军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真的成功了，这种‘灌顶’，对接收者有什么要求？普通人能承受得住吗？”
秦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不能。绝对不能。”他摇了摇头，“我能承受，是因为我的纯阳道基和千锤百炼的神魂。换做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筑基修士，一旦接触到这种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庞大信息流，神魂会被瞬间冲垮，当场变成白痴。”
“所以，这个‘数据包’，必须加密。”
“用我的神魂，给它上一道锁。只有获得我的‘授权’，并且自身神魂强度达到一定标准的人，才能安全地‘解压’和‘读取’。”
“未经授权的任何读取尝试，都会导致数据包自我销毁，同时释放出一股毁灭性的精神冲击，足以摧毁任何窥探者的灵魂。”
秦政的语气冰冷。
他很清楚，这份知识，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神之权柄”。
它可以是造福华夏的基石，也可以是引来无穷灾祸的潘多拉魔盒。
他必须，也必然要将这把钥匙，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这既是对国家负责，也是对他自己，对身边所有人的保护。
刘振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担当。
“好。”刘振国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一个关乎华夏未来的庞大工程，就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被敲定了下来。
它将成为悬在嬴政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将成为华夏文明在超凡时代，真正安身立命的擎天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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