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院子里，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点点火星在木柴堆里闪烁，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晚风带着山间的凉意轻轻拂过，吹得火星明灭不定。
张桂兰和春桃利落地收拾着木桌上的碗筷，碗碟碰撞的轻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张桂兰把剩下的肉汤小心地倒进一个陶罐里，盖上盖子，春桃则将用过的碗筷摞在一起，准备明天一早拿到溪边清洗。
苏婉拿着粗布巾，仔细擦着木桌，不放过一点油渍。
她的动作很熟练，粗布巾在桌面上来回擦拭，连边缘和桌腿都不放过。
她知道在这山里，一点油渍都可能引来蚂蚁或其他小虫。
秀莲婶抱着打哈欠的丫丫，轻轻拍着她的背。
丫丫的小脑袋靠在秀莲婶肩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张淑芳则牵着小花，小姑娘走路都有些摇晃，显然是困极了。
两个孩子今天玩得欢，这会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林默站在院门口，往谷口的方向望了望，夜色里只能看到木门的模糊轮廓，没什么异常动静，才稍稍放下心。
他在那儿站了有一会儿，仔细听着远处的动静，除了偶尔的虫鸣，再没有别的声音。
转身时，正好对上张欣的目光。
她站在木屋门口，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带着点无措，显然是在纠结睡觉的事。
她的脚尖不安地在地上磨蹭着，身子微微侧着，像是随时准备退到屋外的阴影里去。
“木屋就一张大通床，人多，只能挤挤了。”
林默走过去，语气平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你跟婉姐她们挨着，晚上山里凉，挤着也暖和。”
张欣的脸瞬间红了，头埋得更低，“我……我睡地上就行，找块干草铺着，不占地方，也不打扰你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清最后几个字。
她是真怕挤着别人，更怕自己刚进来就添麻烦。
毕竟这屋里住的都是林默的家人，自己算个外人，哪好意思跟他们挤一张床。
“地上凉，潮气重，睡一晚要生病的。”
苏婉正好擦完桌子走过来，伸手拉了拉张欣的胳膊，语气温和。
“床够宽，我们这么多人挤着也过来了，多你一个不碍事，快进来吧。”
她说着，轻轻把张欣往屋里带。
秀莲婶也抱着丫丫走过来，笑着帮腔：“是啊，丫头，别客气，山里日子苦，能省点罪就省点，挤挤暖和，要是着凉了更麻烦。”
她怀里的丫丫已经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
张欣看大家都没嫌弃的意思，才慢慢点了点头，跟着苏婉往木屋里走。
她的步子还有些犹豫，但总算迈进了门槛。
林默跟在后面，踏进木屋时，目光扫过那张大通床。
床是用粗木搭的，铺着厚厚的干草和几张旧褥子，足够宽。
可现在要睡下这么多人，还要加上丫丫和小花两个孩子，确实有些拥挤了。
褥子虽然洗得干净，但已经有些发薄，边角处露出了里面填充的干草。
他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人越来越多了，这木屋的大通床早晚不够用。
得赶紧把建房子的事提上日程，不用太讲究，先建两三间就行。
一间自己跟苏婉她们住，带着孩子，能宽敞点；一间当客厅，平时做饭、吃饭都在里面，不用总在院子里受风吹；再留一间，等丫丫和小花长大点，也能有自己的地方。
他在心里估算着需要多少木材，要不要先准备些土坯，屋顶是继续用茅草还是想办法弄些瓦片。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熊的事，那熊一天不解决，谷外的村民就一天不得安宁，甚至可能顺着踪迹摸到谷里来。
建房子的事得往后放放，先想办法把熊的问题处理好，不然就算建了新屋，也住不安稳。
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苏青和苏蓝凑在木屋角落，两人头挨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苏青一边说一边偷偷往他这边瞄，苏蓝则抿着嘴笑，时不时点头。
林默没特意去听，却还是断断续续听到几句。
“……我们会不会还排在后面……”
这是苏青的声音，压得很低。
“……嗯，我看见了，姐夫肯定不会放过……”
苏蓝小声回应。
“……要不，我们……”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两个姑娘又凑近了些。
等大家都收拾妥当，陆续往床上躺。
张淑芳先把已经睡着的小花轻轻放在靠墙的位置，给她盖好薄被，自己才挨着她躺下。
春桃在另一边躺下，小心地给小花掖了掖被角。
丫丫被秀莲婶放在小花旁边，小姑娘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搭在丫丫身上，又沉沉睡去。
张欣被苏婉拉着，躺在苏婉和春桃中间，身体还绷得紧紧的，显然没完全放松。
她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尽量不碰到两边的人。
苏婉察觉到了，轻声说：“放松些，没事的。”
张欣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林默走过去，原本想挨着苏婉躺下。
平时他都睡在苏婉旁边，夜里能帮着盖盖被子，也方便照看孩子。
可刚要坐下，苏青就从床的另一头挤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要坐的位置旁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姐夫，我这边空着呢，你坐这儿！”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没等林默反应，苏蓝也跟着走了过来，红着脸，小声说：“姐夫，我……我也想跟你挨得近点，夜里不怕。”
她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
林默看着被两姐妹夹在中间的空位，又看了看苏青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苏蓝垂着头、手指抠着褥子的害羞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坐了下去。
苏青立刻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多空间，苏蓝也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坐下。
林默没多说什么，闭上眼睛，想着早点睡，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去谷外看看村民的陷阱有没有问题，顺便再观察下熊的踪迹。
迷迷糊糊睡了约莫一个时辰，林默醒了过来。
外面的虫鸣声弱了些，屋里只有众人均匀的呼吸声。
苏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了个身，面向着他这边，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
苏蓝则蜷缩着身子，像只小猫一样挨着他。
他小心地动了动，想把胳膊抽出来，又怕惊醒她们。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褥子上投下一道窄窄的亮，正好照在苏青安静的睡脸上。
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影子，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苏蓝在另一侧轻轻咂了咂嘴，又往他这边靠了靠。
屋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一致，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褥子上投下一道窄窄的亮，安静又安稳。
张欣不知什么时候也放松了下来，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林默静静躺了一会儿，听着这一屋子的呼吸声，心里那点烦扰似乎也暂时平息了。
他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确保不会压到旁边的任何人，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明天还要早起，他得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想着想着，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融入了这一屋子的安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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