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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陆沉舟提供的联系方式，林未曦给沈墨言发去了一条加密信息，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次日下午三点，位于大学城附近的一家以安静和隐私着称的“墨痕”书咖。
这家书咖装修风格复古，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味道和咖啡的醇香。
林未曦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选了一个靠窗又能观察整个店面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美式。
她看似随意地翻看着一本建筑设计杂志，心神却高度集中，留意着每一个进店的客人。
两点五十九分，书咖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印有科幻电影图案的黑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格子衬衫，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磨损严重的运动鞋。
他头发有些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似乎因为长期面对屏幕而显得有些无神，整个人透着一股典型的、不修边幅的技术宅气息。
他的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几乎没有停顿，便径直朝着林未曦的角落走来。
“林小姐？”他在林未曦对面坐下，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与他略显慵懒的外表很匹配。
林未曦心中微凛。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沈墨言，陆沉舟也绝无可能向他提供自己的照片。
他是如何一眼就从零星几个客人中精准认出她的？是观察力？还是他早已通过其他渠道“看”过她？
“沈先生？”林未曦放下杂志，确认道。
沈墨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招手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然后便从随身背着的、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个外观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陆哥说，你可能会需要一些‘信息’层面的协助。”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手指已经放在了键盘上，仿佛随时准备开始工作，“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直接和高效，让林未曦有些意外，但也让她欣赏。与这样的人合作，省去了许多无谓的周旋。
“两件事。”林未曦也收敛心神，压低声音，言简意赅，“第一，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证明顾氏集团的恒信科技，在刚刚中标的市政府智慧园区项目上，与评委会成员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目标是评委会的刘主任，以及恒信的法务负责人周伟。”
沈墨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屏幕上瞬间跳出数个复杂的界面窗口，各种数据流飞速滚动。“名字，单位。”他言简意赅。
林未曦报上刘主任和周伟的全名及单位。
“第二，”林未曦继续道，“我需要你帮我建立一个临时的、绝对安全的舆情监测和引导系统。重点监测与科睿科技、恒信科技、顾氏集团，以及我本人化名‘林曦’相关的所有网络信息。同时，我需要有能力，在关键时刻，将一些‘信息’精准地推送到特定受众面前。”
沈墨言终于从屏幕上抬起眼，看了林未曦一眼，那无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有趣”的光芒。“监控和精准投放，没问题。但引导舆论需要内容，你有‘料’？”
“很快就会有。”林未曦笃定地说。她与科技媒体的专访就在明天。
沈墨言不再多问，点了点头，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着：“刘建国，五十三岁，市信息办副主任，负责本次评标。周伟，四十一岁，顾氏集团法务部高级经理。初步检索显示，两人籍贯相同，存在同乡关系。周伟的弟弟周强，在市信息办下属的数据中心任后勤科副科长，三年前由刘建国签字调入。”
他的语速平缓，却像一台精密的机器，瞬间就将林未曦已知和未知的信息碎片整合起来。
“资金流向需要时间深度挖掘，绕过银行防火墙和多重伪装需要点手脚。不过……”沈墨言敲了几下键盘，将屏幕微微转向林未曦，“这里有点有意思的东西。”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加密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片段，虽然关键信息被隐去，但能看出是周伟与一个备注为“兰亭经理”的人的对话，时间就在开标前夜。周伟询问：“刘主任常点的普洱茶还有吗？我晚点带朋友过去品鉴。”
“兰亭会所？”林未曦目光一凝。
“嗯。”沈墨言收回电脑，“监控视频的原始文件我已经从程曦小姐那里拿到了。结合这个聊天记录，可以形成一条完整的时间证据链，证明他们私下会面。虽然依旧无法直接证明交易内容，但足以在特定场合下，引发足够的‘联想’。”
林未曦心中震动。沈墨言的能力，远超她的想象。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不仅确认了关系网，甚至已经拿到了更进一步的佐证。陆沉舟派来的，果然是一柄绝世利刃。
“这些证据，暂时封存。”林未曦冷静地吩咐，“等我信号。”
“明白。”沈墨言合上电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他喝了一口冰水，看着林未曦，“舆情系统今晚十二点前会部署完毕，访问密钥和操作指南我会发到你指定的加密邮箱。还有什么需要？”
“暂时就这些。费用方面……”林未曦开口。
“陆哥付过了。”沈墨言打断她，站起身，将电脑塞回背包，“有需要再联系。走了。”说完，他竟真的毫不拖泥带水，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书咖，就像个刚刚结束自习的普通学生。
林未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端起已经微凉的美式咖啡，轻轻啜饮了一口。
与沈墨言的会面，短暂、高效，却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手中开始掌握了一些超越常规的力量。这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一场有技术支援的、多维度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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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科技新媒体“极客前沿”的专访在科睿科技的会议室进行。
面对记者，林未曦依旧以“林曦”的身份出现。她没有哭诉竞标的不公，也没有指责对手的龌龊，而是将全部焦点放在了科睿科技的技术理念上。
她从容地再次阐述了面对x-Stream协议漏洞时，科睿所展现出的“主动发现、透明沟通、快速响应、构建弹性防御”的安全新思维。
她引用了陈教授在评标会上的原话，将其作为对科睿技术路线的权威背书。
“我们承认，在传统的竞标规则下，我们这次失败了。”林未曦的语气平和而坦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但更多的是坚定，“但我们并不认为我们的理念失败了。我们相信，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企业对安全的需求会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免疫’。科睿愿意做这个领域的先行者和布道者，即便前路会有坎坷。”
她展示了几张经过脱敏处理的、科睿团队连夜进行安全测试和技术攻坚的照片，画面里是李工等人布满血丝却专注的眼睛，是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是深夜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的灯。
“这次经历，对我们而言，是一次宝贵的淬炼。它让我们更坚定了走技术驱动、价值驱动的道路。”林未曦最后说道，眼神清亮，充满了信念感，“我们期待与所有认同这一理念的伙伴合作，共同推动行业的安全进步。”
整个专访，林未曦姿态从容，言语恳切，既有技术人的务实，又有布道者的情怀，将一个“受挫但不屈、坚守理想的技术团队”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连负责采访的记者，都被她的叙述所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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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结束后的第二天，“极客前沿”的深度报道便以头版头条的形式发布，标题为：《败标者说：我们输掉了项目，但赢得了安全的未来——科睿科技的“透明安全”之路》。
文章详实地报道了科睿的技术理念和应对漏洞的全过程，重点突出了陈教授的肯定和林未曦（林曦）所阐述的行业前瞻思考。
文章没有直接指控竞标黑幕，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种对技术理想的坚守与现实的无奈，反而更能引发读者，尤其是业内人士的共鸣和思考。
报道一出，迅速在科技圈和创投圈引发了热议。
“科睿这思路确实牛！这才是做安全该有的态度！”
“陈教授都点赞了，技术肯定过硬，可惜了……”
“懂的都懂，那种项目，技术标占几分？”
“这家公司有点意思，关注一下。”
张涛激动地给林未曦打来电话，声音都在发抖：“林曦！火了！我们的官网访问量暴增，好几家之前爱答不理的投资机构主动打电话来咨询了！连鼎鑫的赵总监都特意发消息来，说报道写得很好！”
林未曦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由沈墨言搭建的舆情系统反馈回来的数据，显示着“科睿科技”、“透明安全”等关键词的热度正在快速攀升，而关于“恒信科技”的讨论下面，开始零星出现一些质疑其技术陈旧的声音。
她知道，第一颗舆论的棋子，已经精准落下。
这不仅仅是一次宣传，更是一次定位，一次宣言。她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科睿代表的是先进和诚信，而它的对手，则隐隐与“落后”和“潜规则”联系在一起。
顾明泽此刻或许还在为项目的胜利而沾沾自喜，但他不会想到，一场针对他和顾氏声誉的、无声的战争，已经在另一个维度悄然打响。
林未曦关掉舆情系统，目光投向窗外。阳光正好，但她知道，在这片光明的表象之下，那属于她的、弥漫着数据与谋略的无形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她拿起手机，给沈墨言发去了一条信息：
【监测重点，增加对顾明泽、苏婉个人及相关企业负面信息的挖掘。保持静默，等待指令。】
接下来，她要耐心等待，等待下一个机会的出现，然后将手中掌握的东西，一件件，变成射向仇敌心脏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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