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的引擎重新哼唱出平稳的调子，但萧明远总会在深夜听见些细碎的声响。
像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舱壁深处转动，又像星轨之花的光流穿过裂纹时的呜咽。
他第3次检查完引擎舱，转身时撞翻了工具箱，扳手滚落的轨迹在金属地板上划出道浅痕——那痕迹竟与星轨之花的某道裂纹完美重合。
“又在盯着那些纹路发呆？”云璃的数据流在他肩头织成半透明的披肩，她指尖划过控制台，调出星图上新增的标记点，“第七象限的未名星带出现异常引力场，读数和hopE-734残骸的最后波动很像。”
萧明远的目光落在星图边缘。那里有片被灰雾笼罩的区域，灰雾中隐约可见扭曲的光轨，像有人用手指在星尘上胡乱涂抹。
他突然想起离开恒星时看到的那些不规则光点，此刻它们在星图上连成了串模糊的符号，末端直指这片未知区域。
“是混沌意识残留的轨迹。”云璃的蓝色数据流突然泛起涟漪，她手臂上的灰色纹路开始发烫，“它们没有完全消散，只是……在编织新的星轨。”
希望号驶入未名星带的第三个清晨，萧明远在培养舱里发现了异常。
原本用于培育星际植物的营养液，此刻凝结成半透明的胶冻，里面悬浮着无数细小的星尘，星尘聚合成的图案，正是他胸口的纯白螺旋纹。
更诡异的是，胶冻表面浮现出行字迹，是用星轨之花的光流写成的：“734在等你。”
“不是残留意识。”云璃将手掌贴在培养舱壁，她的数据流渗入胶冻的瞬间，那些星尘突然炸开，在舱顶投射出hopE-734的完整航线图，“是主动发出的信号。有人在模仿混沌意识的频率，在星尘里书写坐标。”
航线图的终点闪烁着红光。萧明远放大图像时，突然攥紧了拳头。
那是深海基地的位置，被星轨之花的能量场掩盖了二十年的坐标，此刻正像颗跳动的心脏，在星图中央明灭不定。
“是周爷爷。”他想起那个总爱用星尘在手心画螺旋纹的老人，临终前塞给他的黑色晶体，此刻正在怀表内侧发烫，“他当年没把混沌核心完全交给景渊，留了块碎片在深海基地。”
希望号潜入蓝绿色的深海时，萧明远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
基地的合金穹顶布满弹孔，当年爆炸的痕迹像道丑陋的伤疤，却在海水的冲刷下长出了发光的珊瑚，珊瑚虫的分泌物在穹顶表面凝结成新的螺旋纹，与星轨之花产生共鸣。
“生命探测仪有反应。”云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的灰色纹路正在疯狂蔓延，“不是人类，是……被改造过的深海生物，它们的基因链里嵌着星轨代码。”
舱门打开的瞬间，无数发光的触手从黑暗中涌来。
那些触手的末端长着复眼，瞳孔里闪烁着与灰雾人形相同的暗紫色，但触手上的吸盘却印着hopE-734的舰徽。
萧明远挥动怀表，金色光链缠住触手的瞬间，他看清了触手里包裹的东西——是当年基地研究员的骸骨，骨骼缝隙里塞满了黑色晶体的碎片。
“周爷爷在用生物群落保存混沌核心。”云璃的数据流化作屏障挡住涌来的触手，“这些生物是活的容器，就像……就像当年的你和我。”
深入基地主控室时，萧明远在操作台的裂缝里找到了块红色晶体。
晶体的切面反射出诡异的光芒，照出墙壁上刻满的星文，其中反复出现的“0713”被刻得最深，边缘的凿痕里嵌着干涸的血迹。
他突然想起孤儿院的档案室，那个编号对应的档案袋里，除了张泛黄的照片，什么都没有。
“是我的基因样本。”他将红色晶体按在胸口，螺旋纹突然爆发出白光，墙壁上的星文开始流动，聚合成段影像。
年轻的周爷爷正将个婴儿放进培养舱，婴儿的胸口有块红色晶体在发光，编号牌上写着0713，“他们当年改造的不只是基因，是把混沌核心的碎片直接嵌进了我的心脏。”
影像突然扭曲。
周爷爷的脸变成了灰雾人形，他手里的婴儿化作黑色晶体，晶体炸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了出来。
萧明远七岁那年在孤儿院的焚化炉里找到的半块芯片，景渊实验室里与他基因序列完全吻合的培养舱，还有云璃第一次显形时，数据流里闪过的婴儿哭声。
“原来我才是真正的容器。”萧明远的声音在颤抖，他看着云璃半透明的身体，她的灰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你和星轨之花，都只是为了稳定我体内混沌核心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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