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的书房已恢复了往日的整洁与冷肃，仿佛那夜的疯狂只是一场幻觉。但有些东西，确实不同了。陆寒洲依旧忙碌，掌控着陆氏庞大的商业帝国，追查着“潜渊”的线索，但他对待沈清辞的态度，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放任。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将她完全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偶尔，他会允许她旁听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商业讨论，甚至会在晚餐时，似是随意地提及某些海外项目的进展，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脸，观察着她最细微的反应。
沈清辞心知肚明。她那点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在陆寒洲掌控的庞大网络面前，恐怕如同透明。他一定知道她在偷偷使用那台平板，知道她在艺术论坛上留下的那些“评论”，甚至可能……已经截获了她与那个隐秘网络模糊不清的通信信号。
但他没有戳穿。
没有质问，没有阻拦，更没有收回那台平板。
他只是冷眼旁观。
像经验丰富的猎手，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小心翼翼地挣扎，判断着它的习性、它的智慧、以及它背后可能存在的族群。他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她背后是否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她又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哪一步。
这是一种极其冷酷的纵容。建立在绝对掌控力之上的、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放任。
沈清辞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视线。当她坐在花园长椅上，看似发呆，实则脑中飞速运转着如何筹措那笔加密货币时；当她夜晚独自在画室，对着漆黑的窗外，思考着下一步联系的风险时；甚至当她与陆寒洲同桌用餐，对上他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眸时……她都能感觉到那种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这种认知让她脊背发凉，却也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倔强。既然他选择旁观，那她就演给他看。她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将所有的行动都包裹在“艺术灵感搜寻”和“对过往经历的迷茫”这类合情合理的借口之下。她甚至故意在平板上搜索一些关于瑞士风景、阿尔卑斯山民居的图片，营造出一种只是对那个国家产生兴趣的假象。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她在他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铺设着自己的轨道。
而他在纵容中，冷静地评估着她的价值与威胁。
这天夜里，陆寒洲在书房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罗德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先生，沈小姐那边……她刚刚尝试通过一个公共节点，再次连接了那个加密通道，持续时间17秒。内容经过高度加密，无法实时破译，但信号源确认在瑞士洛桑附近。对方要求她提供更多关于寻找目标的‘动机证明’。”
陆寒洲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屏幕上，正是沈清辞那台平板的实时操作界面缩略图。
“动机证明？”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怎么回应？”
“她断开了连接，没有回应。需要拦截对方的下一步联系，或者……施加警告吗？”
陆寒洲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不必。”他最终淡淡开口，“继续监控，记录所有数据。给她……她想要的‘空间’。”
他想看看，这只被他圈养在身边、却始终不肯完全驯服的小狐狸，在得到有限的自由后，是会找到她想要的答案，还是会一头撞进更危险的罗网，最终……只能彻底依赖他，回到他身边。
罗德低头应下，悄然退了出去。
书房里，陆寒洲独自一人，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沈清辞匿名账号的、不断闪烁的光点，眼神幽深如古井。
纵容，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而这场由他默许甚至推动的暗中追查，最终会引向何方，连他自己，也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
他既希望她能找到线索，撬动僵局；又希望她碰壁失败，认清唯有在他羽翼之下才是安全的现实。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对她的观察，变得更加专注，也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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