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拉着惊魂未定的灵溪，脚步迅疾却无声，沿着藏书楼阴暗的旋转石阶向下疾行。他的脸色异常凝重，脑海中反复浮现着那本古籍上零星辨认出的诡异词汇，如同鬼魅般盘旋不去。
“…规则…束缚…天命…既定…主角…炮灰…”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向他内心深处某些不愿触及的猜想。慕容冰那关于“棋盘”和“执棋者”的暗示，与这本书的内容隐隐呼应，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难道他叶凡苦苦挣扎、逆天改命的一切努力，都只是某个更高存在笔下早已写好的剧情？那他算什么？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还是……连重要都算不上？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戾气悄然滋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灵溪似乎感受到了叶凡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紧紧跟着，偶尔回头望一眼那幽深的楼梯上方，眼中满是后怕。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潜行到二楼，靠近一个被打破的窗户，这里可以隐约看到楼外的情形。叛军似乎因为结界被破和叶凡的闯入而加强了警戒，但尚未大规模搜索楼内。
叶凡停下脚步，示意灵溪蹲下隐藏。他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思绪，并思考如何安全撤离。楼外叛军环伺，带着灵溪硬闯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贴着墙根，探头探脑，不是林风又是谁？
叶凡眼神一冷。这家伙，果然没走远。
他略一沉吟，捡起地上一小块碎石，屈指一弹，石子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精准地打在林风身旁的墙壁上。
林风正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嘴巴，惊恐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叶凡从窗口投下的冰冷目光。
“上来。”叶凡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同时做了个手势。
林风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叶凡出来了！还带着小郡主！看来任务有戏！他赶紧像只土拨鼠一样，沿着墙角的阴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二楼，从破窗翻了进去。
“叶兄！你可算出来了！郡主没事吧？”林风压低声音，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目光扫过一旁脸色苍白的灵溪，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任务完成有望了！
叶凡没有理会他的谄媚，只是冷冷地盯着他，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楼上有间密室，里面的古籍，你可知情？”叶凡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密室？古籍？”林风一脸茫然，随即恍然道，“哦！你说的是那个…我…我好像听郡主提过一嘴，说藏书楼有些古老的禁书，但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了叶兄？发现什么宝贝了？”他装得十分自然，眼神“清澈”又带着点“好奇”。
叶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林风那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逼样，看起来不似作伪。难道他真的不知情？
叶凡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一种方式，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风听，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和…试探：“那书上写着些荒谬的内容…说什么世界运转，遵循某种既定规则…有人生来便是天命所归，有人…则注定是垫脚石，是…炮灰。”
他说出“炮灰”两个字时，语气微微一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林风。
“炮灰”二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风的心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规则！天命！炮灰！
这…这不就是他最大的秘密吗？！那本古籍…竟然记载了这些东西？！叶凡他…他看到了？！他知道了多少？！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林风瞬间手脚冰凉。他感觉自己最大的底牌、最深的恐惧，被人赤裸裸地掀开了一角！系统！系统会不会因此抹杀他？！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脸上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干笑：“哈…哈哈…叶兄，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规则天命的…那都是古人瞎编的志怪传说吧？这世上哪有什么注定的事？都是骗小孩的…”
他的声音发飘，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叶凡对视。那副心虚到极点的模样，落在叶凡眼中，简直如同不打自招！
叶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林风这反应，太反常了！完全不是他平时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样子。这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和回避，恰恰说明…他知情！他很可能早就知道类似的说法！甚至…他可能就知道自己那诡异的“炮灰”身份？！
一个更加荒谬而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叶凡心底升起：如果世界真是一本书，如果命运早已被书写…那林风屡屡能死里逃生、甚至阴差阳坏改变局面的诡异“运气”，是不是意味着…他本身，就是这“规则”之下的一个…“异数”？或者说，一个…“漏洞”？
这个想法让叶凡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看向林风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妙的…忌惮？
林风被叶凡看得毛骨悚然，后背冷汗涔涔。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放在砧板上，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晕过去算了。
一时间，狭窄的破窗角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叛军脚步声和远处尚未停息的厮杀声，提醒着他们仍身处险境。
灵溪看看脸色阴沉、若有所思的叶凡，又看看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林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气氛压抑得可怕，下意识地往叶凡身后缩了缩。
叶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逃命要紧。无论那古籍是真是假，无论林风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验证，去…打破？
他深深看了林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断：“先离开这里。”
林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飞走，离那本该死的书和眼前这个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叶凡越远越好。
然而，那颗名为“真相”的种子，已经在他和叶凡的心中，同时扎下了根。世界是本书？我们是角色？这个疯狂的问题，如同鬼魅，将长久地缠绕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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