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真正的绝境！
四面八方，皆是状若疯魔、悍不畏死的北狄宗师！刀枪剑戟，拳风腿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狭窄的战车之上，几乎没有任何闪转腾挪的空间！江离浑身浴血，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后心遭受的重击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敌人疯狂的咆哮和兵刃破空的尖啸！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三四名距离最近的北狄高手，眼中闪烁着嗜血与疯狂的光芒，已经扑到了眼前！锋利的刀尖直刺心口，沉重的铁棍横扫腰际，淬毒的匕首抹向咽喉，刚猛的掌风拍向天灵！攻击来自四个不同的方向，封死了所有生路！这是必杀之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刹那——
江离那原本因为力竭而有些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瞳孔深处，仿佛有两轮冰冷的秋月，骤然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疲惫与滔天杀意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不再去格挡，不再去闪避！而是……将体内残存的、甚至已经开始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最后一股精纯内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到了手中的……秋月剑之中！！！
“嗡——”
秋月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到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震鸣！剑身之上，那原本流淌的月华般的光泽，瞬间变得无比炽烈！一股冰冷到极致、却又蕴含着寂灭万物的恐怖剑意，以江离为中心，席卷开来！
围攻而上的北狄高手们，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他们仿佛看到了……死亡的本身！
“春花秋月……”
江离染血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审判意味！
“第四式……”
他双手握剑，剑尖斜指苍穹！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那是一种……舍生忘死、与敌偕亡的决绝！
“秋！”
“月！”
“分！”
“光！”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
异变陡生！！！
他手中的秋月剑……并没有劈出！而是……骤然……一分为四！！！！
不！不是实体的分裂！而是……剑光！是剑气！是剑意！！！！
四道凝练如实质、璀璨如秋月、却冰冷肃杀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半月形剑罡……凭空出现！
这四道剑罡，一模一样，大小、形状、蕴含的毁灭气息，毫无二致！它们仿佛是由最纯粹的月光与杀意凝聚而成，围绕着江离的身体，缓缓旋转！剑罡的边缘，空间都在微微扭曲、荡漾！
下一刻——
“咻！咻！咻！咻——”
四道秋月剑罡，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朝着扑来的那四名北狄高手……电射而出！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那四名北狄高手，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们的瞳孔中，只倒映出那一道……越来越近、越来越璀璨、也越来越冰冷的……死亡月光！
然后——
“嗤啦——”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连串轻微得仿佛撕裂帛绢、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割声！
剑罡……掠过！！！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如同秋风扫过枯萎的落叶！！！！
无声无息！却又……残酷到了极致！
第一道剑罡，从正面那名使刀高手的眉心切入，然后……向下……向下……毫无阻碍地一掠而过！
那名高手前冲的动作瞬间僵住！他脸上的狞笑凝固了，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下一刻，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眉心、鼻梁、嘴唇、咽喉、胸膛、腹部……一直延伸到胯下，悄然浮现！
“噗——”
血线猛然爆开！他的身体沿着那条血线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内脏、鲜血、肠子……哗啦一下，喷洒而出！两片残尸，向着左右两侧无力地倒去！
第二道剑罡，射向左侧使棍的高手！剑罡并非直线，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了他横扫而来的铁棍，精准无比地切过了他的脖颈！
一颗满脸惊愕、双目圆睁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身，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脖颈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
第三道剑罡，迎向右侧那名使匕首的瘦小汉子！剑罡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将匕首抹向江离咽喉之前……先一步……切过了他的腰腹！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汉子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惨叫，上半身与下半身……瞬间分离！上半身带着惯性向前飞出，下半身却还站在原地，场面血腥恐怖至极！！！
第四道剑罡，则迎向了从后方偷袭、掌风刚猛的那名高手！剑罡后发先至，直接穿透了他拍出的掌风，从他胸膛……一透而过！
一个碗口大的透明窟窿，出现在他的胸口！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个前后透亮的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电光石火之间！四名攻势最猛、威胁最大的北狄宗师……瞬间毙命！而且……死状极其惨烈！分尸！断头！腰斩！透心！！！
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整个战车周围，仿佛下起了一场……血雨肉泥！！！！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浓郁了十倍不止！！！！
这突如其来、残忍到极致的杀戮景象，让后面那些正准备扑上来的北狄高手们，动作猛地一僵！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致的惊恐与骇然！那四道如同月华般美丽却致命剑罡，那瞬间被分尸的同伴……这一幕，如同噩梦，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就连远处揽月阁上的铁木勒汗，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铁木玄握着栏杆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然而……这短暂的震慑，并没有持续太久！
北狄人的凶悍，在极致的恐惧和耻辱的刺激下，转化成了更加疯狂的……同归于尽的决心！
“杀！！！为兄弟们报仇！！！”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撑不了多久了！”
“北狄儿郎，死战不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剩下的二三十名北狄宗师，眼睛彻底红了！他们踩着同伴的碎尸和血泊，如同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这一次，他们甚至不再讲究什么招式章法，就是纯粹地用身体、用兵器、用一切手段，朝着战车上的江离……碾压过去！挤也要挤死他！压也要压死他！
江离……也彻底杀疯了！
四道秋月剑罡在完成一击后，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环绕在他周身飞舞，将靠近的敌人绞杀！但他知道，维持这剑罡极其消耗心神内力，他撑不了多久！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放弃了所有的技巧！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杀！
秋月剑本体在他手中，化作了一道道死亡的流光！劈、砍、刺、撩、扫！最简单的招式，却蕴含着最狂暴的力量和最精准的杀戮本能！
“噗嗤！”一剑削飞了一只持斧的手臂！
“咔嚓！”一脚踹碎了一个敌人的膝盖！
“嘭！”一拳轰爆了另一个敌人的头颅！
鲜血！不断地喷洒！染红了他的脸，他的衣服，他脚下的战车！他如同一个从血池中爬出来的修罗，眼神冰冷麻木，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欲望！他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惫，只是机械地、疯狂地挥剑！将每一个靠近的敌人……砍倒！撕碎！
战车，在尸山血海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车轮碾过碎肉和断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这是一场最残酷的消耗战！比拼的，不再是武功招式，而是意志！是耐力！是谁先流干最后一滴血！
不断有北狄高手倒下，但立刻就有更多的人补上！江离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后背挨了一记重掌，喷出一口鲜血！大腿被一柄短矛刺穿！
但他……依旧在挥剑！依旧在前进！
赤焰旗，早已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却依旧在车尾……倔强地飘扬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江离机械地挥剑，将最后一个扑上来的、只剩下半条胳膊却依旧用牙齿咬向他喉咙的北狄高手头颅斩飞时……
他……突然……发现……
周围……空了！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消失了！
兵刃碰撞声……停止了！
他拄着秋月剑，单膝跪在浸满鲜血、滑腻不堪的车板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感。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四周。
战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就停在那高大雄伟、紧闭着的……北城门的……门洞之前！
而战车的后方……从醉仙楼开始，一直到这北城门下……长达七条主街的青石路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残缺不全的尸体！断臂、残肢、碎裂的兵器、凝固的暗红色血块构成了一幅真正意义上的地狱画卷！
鲜血，汇聚成了小溪，沿着街道的石缝，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那百余位……蜂拥而上、企图将他撕碎的北狄宗师……此刻已然全军覆没！无一存活！
全被他一个人杀光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北城门区域！无论是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北狄守军，还是远处那些侥幸存活、吓得魂飞魄散的围观者，全都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呆呆地看着那辆停在城门下的战车，以及战车上……那个如同血人般、拄剑喘息的身影！
阳光，透过城楼的缝隙，照射在江离的身上，将他那身早已被鲜血染成紫黑色的衣袍，映照得格外刺眼。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厚重的城门，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做到了。
他……杀穿了……整座黑水城！！！
揽月阁上。
铁木勒汗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城门下那个身影，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和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百余宗师！北狄武道界的精英！竟然……全军覆没！被一人所屠！这简直是北狄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而站在他身旁的铁木玄，此刻……却是另一番模样。
他依旧扶着栏杆，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他没有看城下的江离，而是……仰起了头，望向那湛蓝如洗、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的天空。
两行清澈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了一声充满了无尽复杂情绪的、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长叹！
那叹息声中，有震惊，有无奈，有痛惜，有解脱……最终，都化为了一句……仿佛认命般的、带着哭腔的呐喊，响彻在寂静的揽月阁顶：
“天意……呐！！！！！”
这声呐喊，充满了不甘，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悲凉！
难道……真就这么算了？
难道……真要打开城门……放这个双手沾满北狄勇士鲜血的煞星……离开吗？
铁木勒汗猛地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铁木玄，眼中充满了质疑与愤怒！他不甘心！绝不甘心！！！
然而，铁木玄却缓缓低下头，擦去脸上的泪水，目光重新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他看向城下的江离，又看了看身旁暴怒的皇叔，轻轻摇了摇头。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赌约，是他提出的。如今，江离……赢了。
尽管这胜利的代价，惨重到让整个北狄都无法承受！
但……诺言，就是诺言。
至少……在明面上，必须如此。
沉重的北城门，会在下一刻……开启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已经悄然抵达城头……那位六王子……铁木玄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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