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吉时已到，司礼官的唱喏声中，两人踏入正堂。
不同于传统的沃盥礼，曹铄让人抬来铜盆，盆中盛着徐州百姓送来的五谷水——那是用各家各户的几粒米粮、泉水混合而成，象征与民同甘。
吕玲绮率先舀水洗手，指尖掠过谷粒时，忽然想起父亲吕布临死时的场景，眼中不禁泛起泪光。
玲绮？曹铄轻声唤她。
无事。她摇摇头，只是想起爹若在，定会说我今日美得像幅画。
他若在，定会为你我高兴。曹铄替她拂去鬓边碎发，你看这徐州文武，这满城百姓，都是你我的见证人。
交杯酒罢，送入洞房时，吕玲绮忽然挣脱喜娘，抽出腰间匕首抵在曹铄喉间：可敢与我约法三章？
夫人请讲。曹铄挑眉，眼中尽是纵容。
一不许轻贱士卒，二不许苛待百姓，三...她忽然红了脸，三没我同意不许纳妾！
满堂哄笑中，曹铄取过案上竹简，竟是他连夜写下的《婚书》：我曹铄，今娶吕氏玲绮为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若违此誓，愿受徐州百姓唾弃，天地共诛。
吕玲绮望着竹简上的朱砂手印，忽然掷刀于地，扑进曹铄怀里。
窗外爆竹声震天响起，百子帐上的金线绣着她亲手画的虎头，与曹铄腰间的玉珏相映成趣。
是夜，许都司空府烛火通明。
曹操对着徐州方向独酌，案头摆着曹铄的《婚书》抄本。
当读到与民同甘四字时，他忽然将酒盏砸在墙上：竖子竟以民心为剑！话音未落，却见月光中闪过一道黑影——那是曹昂的旧佩剑，剑鞘上二字已被磨得模糊。
卞氏轻轻替他披上披风，触到他颤抖的指尖。夫君可曾想过，她低声道，也许铄儿要的，从来不是你死我活，而是...
够了！曹操挥手打断，却在转身时瞥见铜镜中自己两鬓的白发。
他忽然想起曹铄周岁抓周时，攥着他的手指咯咯笑的模样，眼中不由得泛起泪光。
下邳城的喜宴持续了一日一夜。
当曹铄扶着醉醺醺的陈宫走出府门时，看见彭城幸存者们正围着篝火起舞，孩童们举着玉兔灯奔跑。
吕玲绮骑着马从他身边掠过，发间的红绸在夜风中扬起，宛如一面燃烧的旗帜。
夫君快看！她指着远处的工坊，那里的烟囱正冒出淡淡的炊烟，明年今日，徐州的百姓都能有饭吃！
曹铄望着她眼中的星光，忽然握紧了她的手。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
这一晚，他们很晚才回新房，曹铄和吕玲绮登上城头，望着徐州的万家灯火——那是他们和徐州上下用无数个日夜换来的人间烟火，是很多人永远无法理解的民心所向。
曹操，曹铄对着星空低语，你们眼里的天下是权力，我眼里的天下是人人都能有尊严活着。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第二天一早，吕玲绮是在曹铄搀扶下给双方母亲敬茶的，看到这一幕，丁氏和严氏相视而笑，丁氏则转头对着曹铄叮嘱道，“玲绮还小，你还是要节制一些。”
丁氏的话惹得吕玲绮脸上一片羞红，只得用手指掐着曹铄腰间赘肉……
郭嘉临走前一日，特意求见曹铄。
这些日子他走遍下邳周边，听农夫谈如何让荒地变良田，听商人说市舶司如何让货物流通天下，甚至听孩童传唱新学里的《耕织歌》——这与他印象中战乱频仍的徐州判若云泥。
奉孝先生远来辛苦，徐州简陋，唯有几坛薄酒相送。曹铄指着廊下堆成小山的酒坛，坛口封着的红纸上印着神仙醉三字。
郭嘉挑眉：这是要我带给主公？
先生是我之友，和你主公何干？曹铄似笑非笑，指尖敲了敲酒坛，不过若先生想以朋友作饵，探听徐州虚实，恐怕要失望了。
郭嘉闻言大笑，却在对上曹铄目光时忽然敛了笑意——那双眼睛里没有寻常诸侯的戒备，只有看透人心的通透。
曹徐州果然快人快语。他抚须道，在下此行所见所闻，自会如实禀报。
曹铄斟了两杯酒，不知先生如何形容徐州？
民心如流，财货似潮。郭嘉端起酒杯，琥珀色酒液映着他微醺的眼，更有奇人异士云集，比如那个能让箭头重量丝毫不差的马均。
曹铄忽然正色：先生可知，曹操为何派你而非他人？
因为在下与曹徐州有旧？
因为先生是他手中唯一的。曹铄放下酒杯，荀彧忠汉，程昱重刑，唯有先生能看透利弊，劝他暂避锋芒。
郭嘉手指一顿，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
郭嘉忽然想起曹操昨夜密信里的若曹铄是大敌，可便宜行事，而他却在踏入徐州后，看到百姓为曹铄立的，说实话，这一刻郭嘉的心软了，他本是寒门出身，他知道曹铄给了更多普通人的希望……
奉孝，曹铄忽然压低声音，你面色青黑，眼下乌青，可是常服五石散？
郭嘉挑眉：曹徐州竟懂医术？
不懂，但张机懂。曹铄挥手招来亲卫，我已命人备车，请他为先生诊脉。
为何？郭嘉皱眉，怕我早死，主公无人制衡？
因为你活着，曹操才不会轻易对徐州用兵。曹铄直视他的眼睛，袁绍未灭之前，他若东进攻打徐州，便是给刘备、袁绍做嫁衣。先生聪明，当知其中利害。
郭嘉忽然大笑，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曹徐州果然算无遗策。可惜在下生平最恨被人算计...他忽然收声，盯着曹铄腰间的玉珏，不过若这算计里，有几分真心——比如这坛神仙醉是真送我解渴，我倒愿意领情。
曹铄起身替郭嘉整理披风，指尖触到他内衬上的五石散香囊，直接给他扔了：张机神医在医馆等你。他顿了顿，至于荀彧、荀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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