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的目光扫过台下窃窃私语的人群，声音愈发坚定：“既然明确了国家根基是‘百姓’，那所有的制度设计，都该围绕‘让所有百姓过得更好’来展开。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打破两样东西——一是历朝历代的等级制度，不能再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荒唐，不能再有‘世家犯法，百姓抵罪’的不公；二是那些肮脏的驭民手段，什么‘弱民’‘愚民’，本质上都是把百姓当牛羊驱使，从今天起，这些都要彻底清除。我们要建的，是一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国家。”
“平等？”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嘀咕，“当官的和百姓能平等？世家和流民能平等？”这声疑问像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更多窃窃私语——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尊卑有序”是天经地义，“平等”简直是闻所未闻。
曹铄见状，笑了笑，主动接过话头：“我知道大家心里犯嘀咕，说不定还在想‘你曹铄说得比唱得好听，到底什么是人人平等？’那我就先说说徐州常提的‘法治’和过去的‘人治’到底差在哪。”
人太多，他只能往前迈一小步，目光灼灼：“在我看来，法治的核心是——只要你没触犯法律，就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不管对方是将军、是太守，还是所谓的‘世家大族’，只要他没凭律法拿你治罪，你就不要怕他；反过来，人治的核心是——不管你有没有犯法，都得向权力低头。县官一句话，就能把你抓进大牢；太守一个眼神，就能抄你的家——这就是过去朝廷的规矩，也是百姓受苦的根源。”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
挤在人群里的荀攸，激动地对身边人说：“这话说到本质了！去年我听说邺城一个商人被县丞的小舅子抢了布庄，去告状还得先跪县太爷，最后反被说‘诬告’，打了二十大板——这就是人治！”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叹了口气，“只说‘奴才犯主，死了活该’——这哪有什么平等？”
曹铄等议论稍歇，又抛出了更重磅的观点：“要建法治国家，有两条铁律必须守住——对公权力而言，法无授权不可为；对私权而言，法无禁止皆可为。”
“公权力？私权？”有人皱起眉头，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词。
曹铄解释道：“公权力，就是官府、官员和司法机构等手里的权力——比如征税、抓人、判案，这些权力必须是律法明确授予的，律法没说能做的，就绝对不能做。
比如律法只说‘偷100钱要罚钱’，官员就不能私自改成‘偷100钱要砍手’；律法没说‘百姓不能摆摊’，官吏就不能随便掀摊子。这就叫‘法无授权不可为’，把公权力关进笼子里，它才不会乱咬人。”
“那私权呢？”后排的张飞忍不住喊了一声，他虽粗人，却也听出这和自己息息相关。
“私权就是百姓自己的权利——比如种地、做买卖、读书、经商、搬家等，只要律法没禁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曹铄笑着看向张飞，“比如翼德将军想开店卖肉，只要按时交税、不缺斤少两、猪肉没得问题，官府就不能拦着，不能以各种名目为难你，更不能今天查你账，明天说你肉有问题来刁难你；百姓想给孩子请先生，不管是请谁，官府也不能管——这就叫‘法无禁止皆可为’，让百姓能放开手脚过日子。只要律法上没有禁止不能做的，百姓都可以做。”
这段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台下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曹操摸着胡须，眼神复杂地对身边的郭嘉说：“这小子说话够毒，却戳中了要害。过去朝廷就是‘人治’，谁权大谁说了算，我当年在兖州想征粮，一句话就能把百姓的存粮搜空，现在想来，那就是公权力没被管着啊。”
郭嘉点头附和：“是啊，他（曹铄）常说‘对百姓伤害最大的不是洪水干旱，是没约束的权力’。当年董卓废立皇帝、李傕郭汜劫掠长安，不都是因为公权力成了私器？要是早有‘法无授权不可为’，百姓能少受多少苦。”
前排的袁涣早已激动得红了脸，拉着身边的黄权说：“公衡！主公这话太精辟了！我们司法部门这些年制定律法，总在琢磨‘怎么约束官员’，现在终于有了核心——就围绕‘法无授权不可为’设计制度，比如官员判案必须按律条来，不能凭个人喜好，再让监察院盯着，肯定能减少对百姓的伤害！”
田丰也凑过来，语气难掩兴奋：“对私权的保护更关键！过去百姓做点小买卖都怕被官差刁难，有了‘法无禁止皆可为’，他们才能安心谋生计。比如徐州现在允许百姓自由开荒，不用再向官府申请，只是如实登记就行，这才多了那么多粮田——这就是私权得到保护的好处啊！”
人群里的刘协听得格外认真，他想起自己父皇刘宏当皇帝时，一句话就能抄杀大臣，那时只觉得“皇权天授”，如今才明白，那就是没约束的公权力。他轻轻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杨彪说：“要是早有这样的规矩，汉朝也不会亡啊。”
杨彪点头，眼神里满是感慨：“是啊，等级制度害了朝廷，也害了百姓。曹将军这是要从根上改，难是难，可一旦成了，就是万世之功。”
钟繇则说，“没有等级制度，百姓愿意跪拜皇帝吗？正是因为皇权和王权才催生出等级制度。”
曹铄看着台下或激动、或沉思、或点头的众人，知道这些观点正在打破他们固有的认知。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改变旧观念需要时间，但只要大家开始思考“公权该如何约束”“私权该如何保护”，“人人平等”的种子就已经埋下。
辩论馆里的议论声渐渐汇聚成共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点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怎么落实这两条铁律”。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馆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热——一场关于“法治”的革命，正在这片精英的讨论中，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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