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的声音穿透台下的议论声，继续往下说，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众人心里：“我们要建的新国家，不会设爵位——没有公侯伯子男，自然也就没有‘爵位继承’这一说；既然废除了嫡庶之别，那‘妻妾尊卑’也得一并打破。新的律法很快就会颁布，明确规定每个人最多只能娶三位夫人，所有妻子地位平等，所生子女也享有完全同等的权利，没有‘正出’‘侧出’的区别。”
“什么？只能娶三位？”台下立刻有人惊呼。不少世家子弟和旧官僚下意识地摸了摸胡须——他们中有些人不仅有正妻，还有四五个甚至十来个小妾，美其名曰“开枝散叶”，实则不过是彰显身份的资本。一个穿着紫袍的旧朝官员忍不住嘀咕：“我家里连正妻带小妾有八个，这要是按律法来，岂不是违法了？”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纷纷点头，脸上满是忐忑。
曹铄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在犯愁——‘我现在小妾都有十来个，这不就违反法律了吗？’”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清晰有力，“过去已成事实的既往不咎。
之前娶的小妾，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但从律法颁布之日起，所有妾室都要恢复平等地位，不能再分‘正’‘侧’，家里的财产、子女的抚养，都得一视同仁。
往后再娶，必须遵守‘最多三位’的规定，违者按律处罚。娶二夫人时需要大夫人同意，娶三夫人时，需要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意，否则视为婚姻无效。”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台下的忐忑瞬间消散了大半。那些有多个妾室的人纷纷松了口气——既不用被追责，又保住了颜面，只是调整一下家庭关系，并不算难。
一个官员对着身边人低声说：“这样也好，家里正妻和小妾天天斗，子女也互相排挤，早该管管了。”旁边人附和：“是啊，平等对待，反而能少些是非。”
“可是这样一来，家族势力肯定会被削弱。”
“你想干什么？今后废除了等级，还打算以家族势力欺压别人？”
……
曹铄见众人情绪逐渐平复，话锋一转，语气重了几分：“我为什么要单独把‘废除爵位’‘规范婚姻’拿出来说？不是闲得没事管家里事，是因为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在座的，不管是将军、文官，还是学者，首先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人。”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把同类当人看——把奴隶当物品，把妾室当下人，把庶出子女当摆设，那我们还指望谁来尊重我们？
过去的制度，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贵族世家踩在平民头上，正妻欺负小妾，嫡子压榨庶子，这样的社会，怎么可能安稳？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过得好？”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连最开始有抵触的人都低下了头。一个曾是庶出的官员挤在人群后，听到“恢复平等地位”时，眼圈悄悄红了——她母亲嫁进家族多年，天天被正妻打骂，连自己都不能叫她“娘”，此刻终于看到了抬头的希望。
另一个庶出的年轻官员攥紧了拳头，他想起自己因为是庶出，连参加书院考试都要被嫡兄刁难，如今“子女平等”四个字，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未来有了盼头。
“所以我在这里明说——凡是把人划分成等级的制度，全部都要废除，没有例外。”曹铄的声音斩钉截铁，“废除奴隶，是因为‘人不能是商品’；废除嫡庶、规范婚姻，是因为‘人不能分尊卑’；废除爵位，是因为‘人不能靠出身吃饭’。刚才说的这些，不是‘建议’，是我们新建国家的底线。
一个人有了特权，所有的人都想有，消除特权是接下来国家治理的核心问题。”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所有人：“从今往后，我们制定的每一条律法，推行的每一项政策，都要围绕‘人’来展开——围绕着让百姓能吃饱饭、能读上书、能有尊严地活着来展开。
官员的权力是百姓给的，目的是要为百姓解决问题；律法的作用是保护百姓，不是压迫百姓；社会的规矩是让所有人平等相处，不是让少数人作威作福。”
台下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每个人都在琢磨曹铄的话，连最粗线条的张飞都挠了挠头，小声对关羽说：“俺以前觉得娶多少个都无所谓，现在想想，后宅要是平等相处，倒真能少些麻烦。”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我们听右将军的！”紧接着，更多人跟着喊起来：“对！就按这个来！”“要平等！要尊严！”
曹铄看着台下涌动的人群，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打破数千年的等级观念不容易，但只要守住“尊重人”这个底线，只要让百姓看到“平等”不是空话，就一定能把“公天下”的路走下去。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也照在辩论馆的梁柱上，仿佛连这老旧的屋子，都因为这场关于“人”的讨论，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曹铄站在讲台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人群——这些人里，有世代为官的世家子弟，有靠经学起家的士族学者，有手握兵权的将领，也有深谙官场规则的旧官僚。他们曾是旧制度的受益者，也是旧制度的裹挟者。看着他们或若有所思、或微微点头的模样，曹铄心中忽然涌起一句话，便顺势说了出来：“这些年我越发认可一句话——好的制度能把鬼变成人，坏的制度能把人变成鬼。”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每个人心里最隐秘的感触。
曹铄顿了顿，继续说道：“什么是坏制度？就是过去那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丛林法则——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在地方上把百姓当‘小鱼和虾米’，压榨他们的土地、粮食，觉得理所当然；可到了京城，在顶级世家面前，你们又成了‘小鱼’，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就算是朝廷里的三公九卿，在皇帝面前，不也还是得低头哈腰，生怕一句话说错就掉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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