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指尖轻轻拂过蒸汽机铸铁外壳上未褪尽的温度，耳畔是飞轮转动时沉稳的“轰隆”声——这声音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机械轰鸣，在他心中却分明是叩响新时代的惊雷。在场诸人里，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台铁家伙意味着什么：那不是简单的“省力工具”，而是能彻底改写华夏生产力格局的钥匙。
先前城南的水力织布工坊，十名织工手脚不停忙活一整天，也未必能织出五匹细布；可装上蒸汽动力的织布机，单人操作一日便能产出十二匹，布面还比手工织就的更平整紧实。
效率翻番的背后，是棉纱损耗减少三成，人工成本直降七成——这意味着寻常百姓再不用为一尺布料省吃俭用，寻常人家的孩童也能穿上崭新的棉布衣裳；更意味着华夏的布匹输往西域、罗马帝国时，能以比当地织物低近半的价格抢占市场，商船货舱里将不再只有丝绸瓷器，更有源源不断的平价棉布，撑起海上贸易的新支柱。
不止于纺织。曹铄目光望向窗外辽阔的中原平原，指尖在空中虚划：“若将蒸汽机与农具结合，一台一拖四的蒸汽耕地机，一日能耕两百亩地——这抵得上五六十个壮丁挥鞭赶牛的力气。”
届时农户不必再困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三五户合买一台机器，便能种上几百亩良田，收成翻番后，除了缴纳粮税，余粮可卖，还能腾出家中青壮去工坊打铁、去作坊制器，去修通南北的官道——农民不必弃农从商，单靠种地便能盖新房、买骡马，真正实现“耕者有其利”。
他转身看向一旁捧着图纸的浦沅，语气里满是期许：“浦沅，你先前说手工打磨机床零件，精度总差很大？有了蒸汽机带动砂轮，咱们能造出误差不超毫厘的齿轮，能铸出更坚韧的轴杆——到时候，能自己跑的‘铁车’（火车），还会远吗？”
浦沅眼睛一亮，攥着图纸的手紧了紧，连声道：“是这个理！蒸汽动力稳，咱们的机床就能更准，造出的零件才能撑得起长途奔驰的铁车！”
“今晚我做东，就在工坊旁的‘聚贤楼’，”曹铄拍了拍手，笑意里藏不住的振奋，“子扬、德衡，把参与蒸汽机研发的工匠师傅们都请上。”
刘晔（子扬）与马均（字德衡）闻言喜上眉梢，连声应道：“大丞相放心，定让大伙儿都到！”
“孔明，你派人再去请子布（张昭）等人”曹铄补充道，“正好让大伙儿一起听听，这蒸汽机往后能派上多少用场。”
诸葛亮微微颔首，眼底带着一丝了然——他虽已看透蒸汽机对农耕、工坊的提振，却还是第一次见曹铄这般失态的兴奋：当年一统天下时，曹铄是沉稳持重的右将军；此刻谈及蒸汽机的未来，他眼中跳动的光，倒像极了年少时畅谈天下的少年郎。
当晚的聚贤楼灯火通明，八仙桌上摆满了酱肘子、炖羊肉、烫好的酒。没有官场的虚礼，没有刻意的劝酒，工匠们捧着酒碗，听曹铄描摹“蒸汽船渡远洋，运粮船通江河，铁车跑遍九州”的景象，有人激动得把碗重重磕在桌上，酒洒了满襟也不在意；张昭捋着胡须，算着蒸汽动力能为国库省下多少漕运成本；刘巴则在一旁琢磨，该如何调整税法，适配新工坊带来的赋税变化。直到月上中天，满座人才带着酒意散去，脚步都比平日轻快几分——他们或许不全懂“新时代”的意义，却真切觉得，跟着大丞相干，往后的日子定有奔头。
次日《华夏日报》头版登了《工坊新器“蒸汽机”问世》的文章，配着一幅简单的机器草图，文字里只写“能代人力，可助耕织”。
街头茶馆里，说书先生念完报道，底下茶客们面面相觑：“蒸汽机？是比黄牛还壮实的牲口？”
“不用牛马拉的车？难不成是靠风？可没风的时候咋办？”没人见过那台会“喘气”的铁家伙，也没人能想象“机器代人”的场景，讨论了两句便转向了“城东粮价降了”的家常，报纸上的新闻很快便被抛到了脑后。
这份冷清没能持续多久。华夏三年十一月初八，一道提案如惊雷般炸响了整个华夏。
这提案并非凭空而出。四五年前徐州便曾讨论过“官员公示家产”的制度，可彼时反对声浪滔天：有人说“家私有隐，公示有失体面”，有人称“天下未定，当以稳定为先”，更有官员私下串联，称此举“侵夺私产，不合礼法”，提案最终只能搁置。
如今华夏一统快三年，吏治虽算清明，却也渐有官员借职权收受礼品和钱财——田丰捧着当年的讨论记录，声音掷地有声：“今十三州归一，百姓安居乐业，当整肃吏治，防微杜渐！公职人员食百姓之禄，当明其家产来源，若无可愧之处，何惧公示？”
官员们私下聚在书房，或忧心忡忡地盘算自家田产商铺，或愤愤然指责田丰“多事”；而市井间，百姓们却拍着大腿叫好——先前有官员强占民田的传闻，虽被查处，却总有人觉得“查得不彻底”，如今要公示家产，大伙儿都盼着能看看，那些穿官服的人，到底有多少“来路不明”的财富。
《华夏日报》这次不再是简单报道，而是用整版篇幅刊登了田丰的提案，还附上了“百姓如何监督”“申报不实该如何处置”的讨论。
街头巷尾的墙上，有人用炭笔抄录其中片段；茶馆里，茶客们不再聊粮价，而是争论“太守该申报多少家产”“县令的俸禄够不够买三进宅院”。
连先前对“蒸汽机”漠不关心的百姓，也凑着热闹说：“要是官员都敢公示家产，往后咱们交税，也能更放心！”
从一台无人懂的“铁家伙”，到一份震动朝野的提案，华夏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热闹了——有人在期待机器带来的好日子，有人在盼着吏治能更清明，而这一切，都在悄然勾勒着一个不一样的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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